「樱花·伍」
我还记得,在台北时,她曾被我带去那片茶园。
嫩绿的茶苗一片片从矮树上被掐下,装进竹筐里。丛树中到处弥漫着雨后空气湿润的气息,让人如焕新生。
她那时闻了闻湿润的空气,问我:
「风,你喜欢什么花啊?」
我说:
「樱花吧。」
她笑着回我道:
「很巧呢,我喜欢樱花,喜欢玫瑰......」
「不过,是黑色的玫瑰。因为它的花语是愿为你付出所有。很浪漫吧?」
这个我知道,她在自己的房间露台上栽种了一盆。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黑色的玫瑰。
良久,她又问我道:
「你,相信,有人会重生么?」
我边掐着茶苗边抬头:
「相信啊——」
顿了顿,
「你不就是个例子吗?」
那时,我们谁都知道宫颈癌不尽早治疗,还要坚持生下孩子的后果是什么。我伤感了好几日,规劝了好几日,最后还是被她那恬淡的,冷静的,沉着的语气给劝回来了。
她只静静看着窗外,听着雨。
「风,没事的。」
「如果可以,我还真的很想听她叫我一声,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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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早该料到的。
只是不相信,
因为那是万分之一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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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北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请病假。
许是每次续假的理由都太过离谱,又许是自上次在商场无意间碰到了“文人才子”;
总之,我这安生的假期还未享受充分,便接到了“文人才子”强制让我回局里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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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腾腾走到他的桌边,又发现了他摆在电脑旁的“古诗词字帖”。
撇撇嘴,不屑一顾,
“小风啊,”
他向我这边推了杯茶:
“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我闻言一愣,精神一抖擞:
“好消息,好消息——”
他瞥了我一眼,给我抽了份文件出来。
我小心翼翼接过,拆开密封线,拿出里面白色的一叠纸来,厚厚的,好似一本书。
翻开封面,看着上面的字,再看看底下那被批准的章印,内心欢喜不已。
——是批准我调去日本东京警示厅的申请书。
我看着他,眼里放出极度希望的光芒,追问道:
“那.......下一个好消息是...?”
我有些紧张,不知是否会如我意。毕竟......他说还有个坏消息呢。
他又抽出了一份文件,扔给我,然后自顾地喝起茶来。
我一看封面,泪就落下了。
捂着嘴,唯恐激动的泪水带起我的哭声。
他悠闲的脸上带有一丝笑意:
“你帮忙代养江缘的申请报告,也批下來了。”
我看着最后一页的签名,看着那“甲方”、“乙方”的条款处签着:
“代养者:风林”
“被代养者:江缘”
他抽了两张纸巾,给我擦了擦眼泪,哄道:
“乖,別哭了。小姑娘我亲自去见过了,很可爱,也不认生。”
我抬起头看着他:
“那.......那个坏消息是什么?”
他竟摸了摸我的脸。
又一份合同条款书被他抽了出来。
我接过去,翻开里面的内容,脸上表情一下子变了。
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文人才子”捧着杯茶,悠悠然道:
“额......坏消息是,想调去日本,想代养江缘,这一切的前提是.......”
“我跟你一块去日本。”
我看着那封面的几个大字:
《同居条款》
突然感觉自己被骗了。
“什么意思?”
我问他。
岂料,他扬了扬头,面带笑意对我道:
“七年前,你刚入局不久,向我表白,我没答应;”
“五年前,你又向我表白,我又没答应,然后你就跑去了日本;”
“三年前,你再一次向我表白,我真是差一点就答应了,但还好我理智。”
“那,去年,你没有按我预料的又一次向我表白。”
“那便是......”
“到我,”
“向你,”
“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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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婚礼举行在东京的一处礼堂。
那是一个种满了室内樱花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