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肆」
祖国内地,有个地方叫江南。
听说江南多雨。
南方嘛,总归是潮湿一点,跟日本的季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曾打趣说:
「在日本生活,就不用去江南看雨了。你以后旅行可以少跑一个地方。」
但她喜欢的好像从来就不是这种潮湿的感觉;即使她很喜欢雨。
那天,她回忆完那一切,红了眼眶。
我头一次敢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她之前一直不习惯和人肢体接触。
我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流下,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说:
「云极,对不起,对不起.......」
她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没事,都是我经历过的,怕什么。」
镇静的好像此刻这个流泪的人不是她一样。
但我说过,她不喜欢与人肢体触碰。可能即便是伤心的哭泣,也仍然存在着那个习惯。
以至于,她哭着哭着就皱了皱眉,轻轻推开我的手冲去了卫生间,然后便传来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我留在原地,看着她苍茫奔去的背影,只觉得瘦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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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出院了。
他那把油纸伞,在某一个夜晚,被突如其来撒下的一杯开水给烫破了皮。
我说我有办法。
我在带来的行李里找出了一连串钥匙——是绑在一起的。看见其中上面贴着的一个小白条,在确认无误后,我驱车开到了礼幌。
她的家就在这里。
一座两层小洋房,一个独立的小花园,还有一个地下室。
我曾在那片黑漆漆的地下室里,透过隐隐的一点光,看到她跪倒在实验台前,喃喃自语着:
「你傻啊你,来找我干嘛,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那萧条的背影,在台上的灯光下,一点一点抽搐着。
我当时选择默默地回到楼上。
因为脚步很轻,轻到连我自己都听不见,所以她一直也没有发现我其实是去了一趟地下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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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通往地下室那层楼梯,又回忆起这往事了。
呵,有什么好回忆的呢。
我往空气中扇了扇,空中弥漫着不少的灰尘——这房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我还记得那东西在哪。
跟江遇一样,那伞,就放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书架顶,一层油布包裹着的两把油纸伞。
紫红色的颜料,大片的紫藤花......
果然一模一样呢。
我拿出其中一把,离开屋子,又朝东京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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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先生的办公室,今日比往常热闹。
毕竟他之前为了案子受伤,现下才刚刚出院。
我是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进去的。
一进去,将那把庞然大物往桌上轻轻一放,惹得他愣在原地。
“风小姐......?”
他看着我,看着我慢慢将桌上的油布掀起。
“你那把伞不是被开水烫坏了么,应该很心疼吧?喏,拿去,一模一样呢。”
我全然不顾他惊讶的目光,将保存的完好无损的紫藤花色油纸伞在他面前撑开。
“很漂亮诶,跟你做的一模一样。”
我笑着。
他的眼神终于在我的笑容之下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风小姐,”他张了张口。
“嗯?”我看向他。
“这伞......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继续笑着看向他,看向他那微冷的眼神,毫不惊慌失措的给了个对视。
“噢——”
我拉长声线:
“一个旧友。”
我微微一笑。
阳光照射进来,
我想,
我当时应该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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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了,
江遇。
其实你,
早就想起她了,
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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