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扒开人群,冲到军车旁:“长官,你为什么要抓她?”
“不该问的不要问。”军官显得愈加的不耐烦。
克里斯蒂娜一怔,周忆楠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句话,就被推上了车。
到了车上,军官总算是放下了枪,她松了一口气。
车窗上全都装上了深色的遮阳帘,外界什么都不看。
她伸出手,想掀开窗帘看看会去哪里,军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动了。
车子转了几个弯,然后就停下了。
周忆楠被副官粗暴的扯出去,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的环境,就被带进了面前这个建筑里,里面有很多人,确切的说是有很多的盖世太保。他们有的是面瘫,有的带着笑容但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种邪气。
她都快要跪下了。
带我到这儿是准备杀了我吗?
她哆哆嗦嗦的问一直扯着向前走,面色阴沉的军官:“长官,这要把我带哪儿?”
副官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当即不敢再说话。
副官拉着她去了电梯,按下了负一层。
出了电梯,映入周忆楠眼中的是一个个监室。
这里十分潮湿,周围不停地传来惨叫,周忆楠腾出一只手捂住耳朵,以减轻这种惊恐。
副官把她带到一个监室前面,打开门就被丢了进去,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厉声说:“我劝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雷娜会去哪儿?否则,你应该明白你是什么下场,虽然你并不是德国人,但做出了让我们不可容忍的事也会死的很难看!”
“咣啷!”门被狠狠的关上了。
周忆楠跪坐在地上,还没在他刚才的话中醒过来。
他是什么意思?
刺杀是雷娜做的?而他们不知道雷娜去了哪儿,便把我抓来了,想让我告诉他们?
这什么事儿啊,我也不知道啊。
如果,我说不出来......她呆呆的想。恰巧又传来了刚才那令人惊恐的惨叫。
她打了一个哆嗦,这可怎么办?
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还有三个面黄肌瘦的少女,眼睛毫无光泽,全部都是棕色头发和鹰钩鼻,这是一群犹太少女。
她们对周忆楠的到来并未有什么举动,依旧躺在墙角处的干草上睡觉,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周忆楠不由得苦笑,上前拿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坐上去靠在墙上。
在这种惨淡的场景下,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到醒的时候,那几个犹太少女正在吃饭,每个人手中就只有一碗粥。
她看到门口还放着一碗,睡了这么久也的确是饿了,走过去端起碗,定睛一看,不禁手一抖,粥险些洒出来。
这是什么粥啊,有些黑乎乎的,还混合着别的杂质,凑近一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她端着这碗粥怎么也不敢送到嘴边。
看起来年龄最小的犹太少女看到她这幅表情,问道:“你吃不下去吗?这里的饭都是这个样子,如果不吃的话,那些送饭的就不会给你下一顿了。”
她的嘴边还残留着一点好歹看出颜色的米粒。另外两个人一直在闷头喝粥,看这样子,好像吃的是最好吃的东西。
周忆楠狠狠心,算了算了,总要填饱肚子,不然还怎么出去。
她将碗放的嘴边,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
无法想象要是停下来回味一番,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皱着眉头喝完,只觉得嘴里有一股子霉味。
周忆楠冲那个女孩子笑了笑,把碗放在一边,又靠在了墙上。
那个女孩子向这边走过来,和周忆楠坐在一起,她说:“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你是亚洲人?”
周忆楠笑笑:“我是中国人,至于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嘛......”她停了下来,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你的一个同...嗯...同种族的人和我相识,而那个人干了一件不太好的事,但是党卫队的人找不到她,就把我抓来了。”她觉得措辞已经特别委婉了。
她听了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她说:“你说我们犹太人是不是最低下的种族?”
“不是。”周忆楠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着什么低下与不低下,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忆楠:“没有人这样说过了,你知道吗?我们到了这种地步,我们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死。”
周忆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你为什么会到这来?”现在抓的不都是犹太青年吗?女孩子还是比较安全的。
“我吗?”她笑了起来,有一种悲凉的意味,她指指另外俩个犹太少女,“这是我的两个姐姐,我们家的财产被没收了,爸爸被驱逐了,妈妈自杀了,我们就被盖世太保送到这儿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周忆楠听得惊心动魄。
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她,门开了,一个士兵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忆楠.周,出来!”
要审了吗?她还没站起来。那个士兵直接过来扯着她向外面拖,这三个少女特别淡定,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对周忆楠悄悄比了一个口型,仔细一看,她说的是:保重。
保什么重呢?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吧?
那个士兵挺温和的,至少比副官温和多了,他只是把周忆楠拖出来,便示意跟着他走。
周忆楠规规矩矩的跟着他走,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只能顺应天命了。
她跟着他左拐右拐的走到了一个房间旁,上面写着:审讯室,在这周围的惨叫声更加凄厉,周忆楠头皮快要麻掉了。
士兵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把她带了进来。
他行了个纳粹礼,“报告,犯人已经带到。”他冲着前面说,前面是一张办公桌,旁边坐着两个人,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把她绑在椅子上。”
要绑我!周忆楠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都是各式各样的刑具,旁边还有一个炭火盆,里面的烙铁烧得通红。
这是要给我用刑。
得出这个结论后,饶是周忆楠在淡定也不可能平静下去,她好像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她挣开士兵的胳膊,大声说:“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是中华民国的公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没有资格对我用刑!”
屋里另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好像没料到她会突然发狂。
周忆楠还想再说些什么。
黑暗的那个人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后面的士兵立刻会意,钳住周忆楠的胳膊就把往椅子上拖,他的力气特别大,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手脚麻利的把周忆楠绑在椅子上,看来这活儿做过很多次了。
等到那个士兵出去后,办公桌旁亮起了两盏灯,那两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人显现了出来。
其中一个是盖世太保,另一个人......他一脸的嫌弃,皱着眉头看着周忆楠。
周忆楠仔细一看,惊悚的发现他就是那个被刺杀的军官。
他特别的不耐烦,身上制服的领口敞开,胳膊旁边放着一把枪。
她咽了咽口水,军官的气场太强大,周忆楠完全忘了现在是什么处境,老老实实的坐着不敢动。
即便是用刑,或许看在这么老实的份上,能减轻一点痛苦。
她有点后悔刚才不怕死的叫嚷了。
那个盖世太保开口说:“我是尤利安•舒尔特少尉,旁边这个是埃里希•冯•巴赫曼少校。”
她张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
“那么,周小姐我要开始问了。”盖世太保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雷娜和你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
“只是这样?”
“是的,长官。”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去年的12月22日你在干什么?”
去年12月22日?周忆楠仔细想了想,赫然发现那天就是雷娜受伤的时间。
“在家。”
“有谁能为你证明?”
“我的家人。”
“只是在家?”
“这个......”周忆楠停顿了一下。
他立刻说:“请如实回答,女士。”
炭火盆特别应景的冒出了一些火星,她掐了手心一下:“我其实去买书来着,出来后,在勃兰登堡门看到了雷娜和巴赫曼长官。”
他继续说:“那么,据巴赫曼长官所说,他的副官约纳斯教训了雷娜,当时你在现场对吗?”
“是的,长官。”
“你救了她吗?”
她又一次的迟疑了,看着对面两个人,这两人都长了一双凌厉的双眼,好像能把人的心思全部看透。
周忆楠咬了咬牙说:“没有。”
“你确定?”这家伙说的阴恻恻的。
她硬着头皮:“真的没有。”
“我们昨天查封了一家诊所,逮捕了里面的医生,你猜怎么着,这是两个犹太人。”
周忆楠猛一抬头,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她下意识的就要说出来,可她想到了那个夏洛特
那个女店主这么善良,她能出卖夏洛特吗?
她干笑:“是吗?真的好巧......”
“据他们交代,12月22日那天,一个中国人曾带着一个犹太人去了诊所,嗯,那也是一个中国女孩。”尤利安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蹦。
他们说了吗?出卖了我吗?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周忆楠张着嘴巴,手不断攥紧又放开,再攥紧......
尤利安走过来,一只手搭在审讯椅上,低下头。
周忆楠觉得身上汗毛直竖。
“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尝尝烙铁的滋味,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这的刑具,你自己选一个试试。”尤利安阴森森的,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玩味。
“我...我......”周忆楠心理防线马上就要崩溃了。
旁边一直在听的埃里希此刻慢悠悠的开了口:“你觉得雷娜会去哪儿?”
周忆楠在这种氛围中清醒了过来。
周忆楠呼吸急促,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埃里希转着他那把枪,突然举起来瞄准了她。
周忆楠猛地闭上眼睛,她语无伦次:“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长官。”
那个枪口就那么对着她,她都快背过去了。
埃里希慢慢地拉开了保险,“咔哒!”一声。
“我...我说,我说!”
时间好像静止了,过了一小会儿,周忆楠睁开眼睛。埃里希早已经移开了枪口,他特别悠闲的用手指摩擦着枪身,闭着双眼,或许是在感受他手枪的触感。
尤利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在嘲笑她。
他张开嘴,想要继续问些什么。
门突然开了,副官行了个纳粹礼,他站在门口说:“长官,雷娜已经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