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方的冰雪，凌冽之下带着些许的柔情，黑晶站在城堡最高的天台边缘，嗒嗒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你来了？”

“我有个问题，”闪耀盔甲缓缓开口，四下里的侍卫散去，把这里留给王与他的继任者。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早就回答过你了，”黑晶看着天空中飘落的洁净雪花，“还有其他的事吗？闪耀盔甲。”

“透过塞拉斯蒂娅的镜子，我看见了一些事情，另一个世界的你，很邪恶。”闪耀盔甲直言不讳，同时观察着黑晶王的反应，太像了，与预言中的小马太像了，只除了那一对翅膀。

听闻此言，黑晶只是笑了笑，“你是担心我可能会对这片大陆上的其它种族不利？还是担心你那个为友谊到处奔走的妹妹？”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水晶帝国的和平，只能由我们亲手掌握，就如同那站在光芒之巅的小马利亚，强大，才能带来和平，就如同巨龙，本来我们之间相隔一片沙漠，可是因为某位龙王的错误行径，那边变成了我们的练兵场。”黑晶声音不大，他看向闪耀盔甲的眼睛，从后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些许的怯懦，但随即又被坚定取代，“让她别去那里，这是你能保护她的唯一办法，战争已经开始了，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得通的。”

闪耀盔甲看着这位王的背影，“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而它，亦不是儿戏，她们想怎么解决友谊问题都无所谓，但记住，别去前线。”

闪耀盔甲走到了天台上，“我可能阻止不了她，她总是把自己豁出去，还有她的那些朋友，很优秀，但她们前往的地方同样也很危险。”

黑晶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妹妹，“有谐率的力量护佑她们，她们会没事的，就像我，我必须镇守水晶帝国，才能保证这个国家不被侵略，闪耀盔甲，你要知道，这片大陆虽然不小，但这世界，可不仅仅只有一块大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晶看着辽远天空上的闪烁繁星，翅膀猛烈地扇动几下后，沉声说道，“这片大陆的南方角落并未被冰雪覆盖，这证明我们现有的地图不过是一片大陆之下的俯瞰罢了，出海，远航，是所有冒险者的梦想，最快，等到下一只诞生的天角兽可以独当一面后，我和希望就准备离开了，带着一部分影之小马的军队，前往新的大陆，在那里续写水晶帝国的传奇。”

“大陆之外？”闪耀盔甲声音里带着疑惑，“你真的能放弃小马利亚的大片土地？水晶帝国可并不富饶，虽然有水晶之心阻隔风雪，但是这冰冷的冻土上，少有能种植的地方。”

“所以我才会把主意打到那群巨龙身上，那些龙类好吃懒做，又贪婪无度，侵占着那么好的土地却只想要偏安一隅。”黑晶看向天空，屏障之外是凌冽的寒风，把掩目的浮云吹去，留下的，便只有无尽的繁星。

“就算你再怎么隐藏也没用，塞拉斯蒂娅交代你什么了？”说到这里，黑晶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改变了语气。

“她会交代我什么，你不是应该可以猜到吗？”闪耀盔甲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他，婚礼上塞拉斯蒂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只有音韵当了真。

“希望想要自己的女儿过的很好，我也想让她能感受世间的美好，而不是如同她的父辈一样沉沦于无尽的黑暗之中，”说到这里，黑晶再次露出了微笑。

“黑暗之中倒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前仆后继，苦苦追寻？”闪耀盔甲问出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为了保护水晶帝国，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你们的光明给不了我这种力量，所以我只能隐身于黑暗之中，常年于世间的暗面行走，我的感情大概早已缺失，除了面对希望，对于你们，哪怕你们死在我的面前，我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的触动。”话语言毕，闪耀盔甲感受到了，独属于王的气场，这种气场在他还担任皇家侍卫长时，在塞拉斯蒂娅公主身上体会过一次，威严，骄傲，那是独属于王者的孤高与威压。

“好好照顾音韵，在下一匹天角兽可以独当一面前，我不会离开水晶帝国，别让我失望，闪耀盔甲。”

“谨遵您的命令。”

“这并非命令，而是家人间的祈愿，即使我能从音韵身上感知到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并不知道她的出生，毫无疑问，因为长久以来的战争，我错过了她青春年少时节的时光，”黑晶似乎有些遗憾，“但我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么选择。”

，

与黑晶的一夜谈话，闪耀盔甲感受到了对方对这个国家的热情，同样感受到了，对方身为王者的野心，对外攻城掠地，对内积极治理，身份被识破，他估计已经无力再进入政治核心了。

“怎么了？闪耀盔甲。”希望辐光看着在冰湖上发呆的闪耀盔甲，有些关切地问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让她看见了黑晶年轻时候的样子。

“没事，只是发了一会儿呆而已，”闪耀盔甲微笑着回应对方，“音韵公主怎么样了？还是不愿意面对我吗？”

“她听见了你与黑晶的谈话，你真的是间谍吗？”

“影之小马的情报网很强大，他们调查了我的过去，得出的，也应该是对应的结论，”闪耀盔甲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曾经职业的暴露，再加上塞拉斯蒂娅公主内臣的身份，以及舍妹的事情，身为驸马，手里却没有任何权力。

被水晶帝国上流社交圈排挤，甚至只能在月光之下回忆自己的过去，黑晶没再来找过他，而小马利亚那边，也没有来信。

，

“你去找过他了？”黑晶抱住了希望的脖子。

“他也只是被卷入权力漩涡的可怜人罢了，就如同当初的你。”希望辐光没有摆脱枕边人的怀抱，任凭对方的动作。

“他没有野心，我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水晶帝国不能永远身居冰雪之中，也不能独守一隅，水晶之心的法力并非永存，而最关键的是，一位没有野心的王，坐不稳那个位子。”黑晶在希望耳边说话，“影之小马不能永远存在于这片大陆上，巨龙只是个练兵场，水晶帝国必须在海外拿下一片土地，而不是与小马利亚竞争那为数不多的土地。”

“就不能把他劝过来吗？”

“水晶帝国没把握与现在的小马利亚为敌，四匹天角兽同时出手，还有那身处暗面的前M6，现在的小马利亚实力空前鼎盛，我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不过，但我现在同样无法离开这里，一旦我离开，音韵根本坐不稳她的位置，也许只是一纸调令，我们的主权就会变成漫天的碎片。”黑晶说话带着一丝倦怠，“真正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土地只有国都，而这片土地，终究是太小了，仰仗着法器在边缘之地开辟一片土地，如果我不做出改变，这里，迟早会被风雪淹没。”

黑晶这一晚睡得很早，而希望辐光轻轻走下床，为自己的丈夫盖上被子，那一刻她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教会孤儿院的日子，第一次见到黑晶，他还是个虚弱的小弟弟，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王。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门外，是两排整齐的侍卫，“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早就已经准备完成了，公主殿下，”一匹影之小马侍卫走上前去，“只要您一声令下，巨龙？翻手可灭。”

“我不是说那群龙，而指的是，那群人马，”翻越无数的史书，希望辐光把目光投向了提雷克的母族，古老国度的王子，他口中的古老国度，远不及小马利亚，弱国却掌握着大片的肥沃土地，甚至还有传说中的恶作剧龙马无序的参与。

“他们吗？有传闻说，他们早已亡逸，伴随着提雷克的被俘，但是，在群山之中，依旧留存他们的身影，”约书亚从黑暗中走出，作为音韵的导师，他懂得比别人要多得多。

“只是，这是一场远征，王妃殿下，还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如果是巨龙，这些人手哪怕是让他们消失都不是问题，但如果是那群半人马，他们的历史只在小马利亚的皇家图书馆里有所提及，那就需要好好谋划了，”约书亚看着面前的王妃，微微低头，“不过王就是太谨慎了，这片大陆不止小马利亚和水晶帝国两个国家，还有很多其它的族群国家，如果是曾经的我，此时早已肆虐在无边的战场上，为我们的敌人，带去绝望与毁灭。”他说话时，眼眶中散发出些许绿色的荧光，顿了顿，他又说，“我们维持形体，是为了压制力量，避免因为过高的力量吞噬我们的理智，希望，你不会有这么一天，”约书亚看着希望辐光侧翼上墨色的翅膀，转身离去，带走了那两排侍卫。

，

“你在看什么，陛下。”约书亚跟在黑晶身后。

“当我踏足荒野，总想起过去的荣光，当我莅临极点，脑中总是响起，那冰雪上的王，”寒风袭来，在绿色的法术中化为沉寂，嗒嗒的马蹄声音，撞击着永恒不化的冰原，冰原尽头是一片大海，冰海。

而冰海之后，是无尽的深渊，隐约可以听见其中的呼啸声音，天尽头，在这里，海蓝色的天空无止境的接近于黑色，云层翻滚着，这里是孕育一切的深渊，这里是毁灭一切的深渊。

“看来，希望的担心没有错，为了生存，我们只能南下了吗？”黑晶看向了黑暗的彼方。

“陛下剑之指向，即是我们心之所向，”约书亚躬身，他是新王的导师，也是旧王最好的臣子。

无尽的海水，宛若瀑布一般，争先恐后的坠向那未知的深渊，“我有一种预感，约书亚，当最后一个敌对势力消失，也许我们，会被毁灭。”

“陛下何出此言？”

“不过是些，无趣的预感罢了，回去吧，约书亚。”

“遵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