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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布道的艾文泰德

真八支舞者

简人的宗教信仰是继承自古代的芳人。

芳人信奉一神论,认为整个宇宙中只有一个神,就是真神。宇宙中存在无数个世界,但所有世界都是真神创造的,所以,所有世界的文明都只能敬奉这一个真神。

但原始的简人却崇信万物有灵的万神论。直到后来一些先知人物出现,他们在不同时期,不同的地点向人们呼吁遵循一神的正道,简人才逐渐接受了芳人关于宇宙由真神主宰的一神论。并且相信芳人建筑在神圣山峰下的七座圣殿,是这个世界敬奉真神的所有圣地中最圣神、最权威、最至高无上的场所,是整个世界信仰的绝对中心。

简人在芳人神秘的湮灭后,恢复了对自己世界的主宰权。

人们对真神的信仰也滋生出很多分歧,并由此形成了很多宗派。在至圣者圣洁的普奎-拉达尔•大土地那撒尔率领信徒冲进圣殿,宣布圣殿归属简人的纪元开始以前很久,这些古老的宗派就已经在世界各地传播开来了。只是有些宗派后来因为没有继承者,而消失了;还有些宗派则发生了主旨意识的根本性转变,分裂产生出了新的宗派。

玫瑰女王宽厚仁爱,对于流行于世界上的各种宗派都持包容的态度。因此,王国的领地上,可以看到很多宗教派别交融并存的现象,甚至包括那些彼此是有排斥和抵触的宗派。

艳阳城的裁缝店广场上,隔开着洪水姑娘的古老雕像,就几乎是面对面地矗立着两座神堂。

一座是个用粉绿、湖蓝和明黄三色瓷砖在外表装饰出精美图案的华美建筑,左侧的方尖塔的顶上还有一个高大的木质结构的钟楼,粉刷着深蓝色的油漆。

对面的神堂稍显寒酸破旧了一些,就是一幢石砖木顶的两层方形大屋。对着广场上的摊贩和行人,永远敞开着一扇黑褐色门框的大门,门楣上用麻楝木板雕刻着六个瓣的韭兰花朵图案,这是奥罗教派的象征。

差不多每天上午十时左右,都会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教士从大门里走出来,站在五、六级台阶的中央,用洪亮的嗓音向广场上的人们布道。

“信众们啊,”他说,“你们不应当用凡人的思想来揣度神的意图,你们也不该以凡人的行为举止来描绘神的形象,你们更不能把自我的私心摆在神的意志之上,说神是这样想的,神打算那样做。不,这不是神的意图,这只是你的个人意愿,作为一个凡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神意欲何为。神不可能用凡人的思想思考,神也不会用凡人的手脚做事。神是至高无上的,不会住在凡人的屋舍之中,即便你将那屋舍修造的多么高大华丽,那些凡人所热衷喜爱的又怎么可能用来诱惑真神?!

“信众们啊,有人站在你们和真神之间,说我将为你传达你的祝祷去神的那一边。神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也不需要用耳朵去听,神又怎么可能需要一位信使传达讯息?你的心念,你还没有去思想,神已经获知了一切;你的所为,你还没有去做,神却早已知道了结果。而那结果是神为你量身定做的,凡人又怎么可能逾越神为所有生命预先制作的命运之途?神不需要信众们喋喋不休的祈祷,那些祈祷是不能为神所喜欢的。所以我们的祝祷仅仅代表个人的虔诚,我们的祝祷是不敢奢求神来回报的。那我们又需要什么信使来传递讯息?”

对面那栋华美建筑楼上的一扇方窗后,有个人已经趴在雕花的木窗格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

“这个奥罗教派的疯子,”那人说,“每天都在外面大喊大叫,宣扬他那些邪恶教义,真神怎么还不降罪下来惩罚他啊?让他的喉咙生疮,让他的舌根烂掉,让他变成一只浑身流脓的蟾蜍,爬到大街上被路过的车轮碾死!”

“路兰长老,”站在那人身后的是一位年轻的教士,“您就随便他去喊叫吧,下面广场上那么多人,有谁会听他的胡言乱语呢?敬献给女王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您还是再来亲自过目一下吧。”

“是的,我必须亲自看一下……”路兰长老说。

窗外,那位布道的教士仍旧站在神堂门前的台阶上,他的皮肤是浅浅的灰黄色,古铜色的卷发,戴着一顶白羊皮包边的四角形圆顶僧帽。身上的麻布僧袍因为长久的穿着和洗涤,已经由原来的深蓝色变成了青灰色,下摆处也因为磨损而撕裂成了许多长短不一的碎线头。可是他灰色的眼仁却炯炯有神,浓浓的双眉和又高又硬的鼻梁都隐隐透露出一股充满道义的力量。

“信众们啊,”他张开双臂,继续大声地述说:“我们感谢神创造的世界和世间万物,我们不敢渴求神再有更多恩赐;我们忏悔自己的荒谬和罪孽,仅仅是通过我们自己的口向神坦白神已知的一切。我们需要亲自向神表述我们的敬畏和虔诚,而不是追随魔鬼的声音。我们的祝祷就是为了阻止魔鬼的诱惑,魔鬼是擅长利用人类的贪欲和私心的,会今天应许给你这个,明天又承诺给你那个,用这种小恩小惠不断腐蚀毒害人心,最终将你引向痛苦的深渊而自我毁灭。”

“那么教士,我要问你。”忽然传来一个十分豪迈的嗓音,有一位身材瘦高,披着一件破旧的褐色斗篷的老者站在了台阶下面,距离不足两个苏尺的地方。他用兜帽遮住了头部,还在脸上裹着一块有黑色条纹的麻纱,一大把蜷曲的银白色的胡须从麻纱下面垂到胸前。用握在右手里的竹杖敲击了一下台阶上的石板,他向前走近了一步,说:“这位教士,你说我们不敢再渴求神有更多的恩赐,那么就是说神已经不会赐福恩给信众,神只会惩罚我们自己所忏悔的荒谬与罪孽,是这个意思吗?但是,惩罚是神创造世界与万物的本意吗?神只是为了惩罚才创造了我们人类吗?神是世界万物享受福德和恩惠的源点啊,神不是冷酷无情的惩罚者,神将继续并且永久守护世界的安宁与祥和,否则神创造我们人类和世界万物就没有意义了呀!”

“啊?您是?!”传教士愣了一下,他不由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您、您是马因长老!”

“是的,艾明-艾文泰德。”老者从自己的肩上取下了一个羊毛编织的挎包,把它递给走下台阶来的传教士。“是我,恐怕我这个远行的旅者,最近要在你的神堂里借宿几个晚上了。”

“啊,马因长老,我的导师!”艾文泰德显然非常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想不到,啊,感谢真神,您又来到了我的身边!”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进了神堂的礼拜大厅。这里靠门边摆了两张长椅,虽然油漆剥落,但看上去依旧非常结实。整个地面上铺着几块大小和颜色都有差异的毯子,因为经常会有人在上面行走,所以中间的毯子上磨损出了一长串的破洞,显露出下面灰色的石砖。

他们在讲道台的边缘坐下,马因长老解开了裹住面庞的麻纱,然后伸出手,抓住艾文泰德的胳膊。

“自从离开奥罗古城,”他说,“你在这个讲台上已经布道了十几年,似乎任何艰难困苦都没有动摇你信仰的决心。”

“是的,”艾文泰德说,“我的信仰是来自我的导师真挚虔诚的火焰,一直在茫茫黑夜中引导我前行。我尊敬的导师,神把所有的福报都降临在您身上,这十几年您都去了哪里,让我从没有听人说起关于您的任何消息?”

“离开奥罗城,”马因长老的目光转向大门,广场上小摊贩们的遮阳棚后面就是那栋装饰精美华丽的神堂。“我曾在罗勋河岸徘徊了很久,随后我就乘船去了北方。我在圣者瓦纳美拉的故乡白银之灯逗留,想要追寻圣贤的遗迹。后来我又前往素洗城,坐在冥想堂最深处的一只蒲草圆垫上,苦苦思索,聆听每一时刻准确的钟声,我听到鸥鸟飞过海岸港口时的鸣叫,也听到船舶将要起锚远航的汽笛声,但却没有再听到神的声音。”

“啊……”艾文泰德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说:“马因长老,就是因为您说您曾经听到神的声音,奥罗教会才决定将您放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位宗教长老听到神的声音,难道不是因为他纯洁的信仰与坚定的虔诚已经达到神的殿堂所获得的回应吗?他们为什么要把您斥为异端,像门外那所华美神堂里的神圣长老教的教徒们,总是愚昧地以为只有他们自己的信仰之心才能得到真神的回馈!”

“不,艾文泰德。”马因长老淡淡笑了笑,抬起手捋了捋长须,说:“过去,在南方的贞尼美农城里住着一位智者。他广闻博学,思虑深远,总是能从眼前的小事看到将来的征兆。一天,他出门走到街上,市井生活纷繁靡丽,使人眼花缭乱。看到这些,不免让他慨叹,于是去觐见国王。他说:我们建城的地方,在劣地荒野的边缘,干旱缺雨,水既是我们的根本。可是,走到街上,却看到家家户户庭前绿植,花园点缀,溪流潺潺,让人仿佛置身葱茂的雨林。这景致繁华秀美,实在好看。可是整个城市都没有一处储水设施,如我城邦所在的地方,不免就让我忧心忡忡了。但是国王却不以为然,他说:我城邦确实所处劣地,沙漠的边缘;可是有爱农河从城市中央流过,水源非常充沛,从没有断流,也是我先祖选择在此建城早已经考虑到的呀,所以你就不必过于忧虑了。可是接下来的五年,天气持续酷热,也很少降下雨来了,冰山慢慢消融耗尽,失去了水源,爱农河因此断流。城中绿植枯萎,花园凋敝,人民受尽了疾苦,从此知道智者所忧虑的正是从平安世事下看到的掩藏的危难。

“我们的世界并不是一个永远享受平安的世界,在我们的历史上,芳人曾经主宰过我们人类的世界数千年。历史不会重复,芳人能不能卷土重来,已经成为了不可预知的事情。我们担心的危险,实际也许并不是危险,而被我们所忽略的,可能才是我们人类将要面临的考验。”

“长老,您是说除了消失已久的芳人,在我们的世界上还存在其它更大的危险,或者危机吗?”

“恐怕是这样。”稍微停顿了一下,马因长老接着说:“他们因为看不到表象下所潜伏的阴影,他们就质疑我的警告,这不是我的悲哀,而是人类的悲哀。我曾经在冥想堂里看到一段刻在石壁上的古代铭文,说:

即使罪恶为无尽黑暗隐藏,

被尘封于世界极深之处,

被喧嚣纷繁、陆离光怪之世事

掩蔽其蛛丝马迹;

亦终是不可为神蒙蔽……”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三个人走进了礼拜厅。

“噢,是你们。”艾文泰德站了起来,打量了他们一眼,说:“小艾,你不是去环游世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唉,别提啦!”艾思敏说着一边向马因长老微笑了一下,算作是对陌生长者的敬意。然后说:“艾叔叔,我过来是想要麻烦你的。”她指着阿龙加,接着说:“他是从北地过来的,也算和我们是偶然相遇吧,还经历了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所以想在您这里给他临时找个住宿的地方。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呀?”

“噢,还有离奇古怪的事情?”

“说来话长,”小艾说:“他叫阿龙加,目的地是红桦山麓,因为他的姐姐在圣喻女修会修行满三年了,他要去接她。”

“你从北地前往红桦山麓?那真是太远了。噢,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吗?”阿龙加看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不以为意地说:“昨晚跟人打了一架。小伤口,很快会好的。”

“这真不能怪我。”小艾赶忙插进来说:“他没有去南方的旅费了,我们也缺钱,连租车的钱都还不起了。我看他身体比较强壮,再说北方部落的人都是那种、那种恃勇斗狠——我也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反正我们打算先挣点钱再说。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竞技场本来我以为就是个表演的地方,谁知道那个马长林德,为了赚钱,什么阴谋勾当都干得出来,结果他就成这样了……”

“噢,神哪!”艾文泰德说:“你让他上竞技场参加格斗?那地方非常阴暗,出了好几桩事故。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别人介绍到那种地方去,你是没有办法来承担后果的,你知道吗?”

“哈哈,”看到一向说话理直气壮、同别人辩论的时候从没有表现过会选择退让的艾思敏,被这位衣袍破旧的教士说的哑口无言,低垂着头,阿龙加不由笑了笑说:“真的,教士,这个不能全都责怪艾小姐。我确实手头太紧了,而且一路上她们带我过来,吃饭住宿,都是艾小姐花的钱,这让我感觉非常过意不去,所以去(就)想赶快挣点钱,补偿一下她们。”

“这座神堂应该容得下我们两位旅行者。”马因长老说着,把目光转向阿龙加:“也许晚上我们会有很多北方的话题呢。”

“这位长辈,”小艾说:“您也是从北地过来的吗?那真是太巧啦!艾叔叔,你就暂时让他住在这里吧。要是老爸发现我偷跑出去一圈儿,还在家里窝藏着一个外乡小伙儿,我都不知道他能把我想象成有多坏的样子了。”

【本章附录】

圣谕修会:

由第三圣者枯羽之鹰-雅颂的夏珞所创立的一个宗派,认为物质是阻碍精神升华的屏障,物质的欲望迷惑了人类的良知,隔断了与真神相接触的途径。人类必须抛弃浮世的奢华,放弃对物质生活的享受,通过艰苦长久的修行才能获得神的恩典,升入真神所许诺的乐园。他一生流浪四方,传播教义。去世后,他的门徒将他的言论编辑成《圣谕之书》,并在第一圣殿筹建了以尊奉《圣谕之书》为主要经典的圣谕修会教会。这个教会的信徒遍及各个大陆和某些偏远的岛屿,他们在世界各地建筑圣修所,接纳出家入会的信徒进行苦修。该教会鼓励信徒终身出家修行,但也允许信徒自己选择和决定修行时间的长短,对此没有严格规定。圣谕修会成立不久,女祭司梁娜-火弥尔在圣地红桦山麓也主持创建了专门接受女性修行者的圣谕女修会。与圣谕修会不同的是,圣谕女修会没有在世界各地建立自己的圣修所,所有女性修行者可以选择在自己家里或者到红桦山麓圣谕女修会本部进行修行。圣谕修会与神圣长老教是世界上信众最多的两大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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