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却不是共赢

Adore

techno第一次看到dream的时候，对方在直播。

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速通，主人公甚至因为操控者的恶趣味成为了一个看了就会忍俊不禁的小绿人，身体上有一张滑稽可笑的脸。

手不听操控的打开了对方的主页，三个视频映入眼帘，两个恶搞，一个速通，粉丝也就几万人，看数据应该是一个刚刚起步的youtuber，发出了几个质量不错的视频，有些潜力。

更何况对方标题党的能力真的不错。techno哼哼唧唧的看着屏幕中间的大字标题【这是一个被诅咒的mc视频】，手按在滑鼠上颤抖着。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要按下去，更何况按下去就是相当于变相承认自己作为标题党的能力没对方厉害。

technoblade，完全败北。

他慌慌张张的重新注册了一个油管号，似乎觉得自己再慢点这个叫dream的家伙就会从人间彻底蒸发掉一样。他用那个叫adore的号给dream donate了5美元。

我赚了。他满足的想着，他在今天学到了如何更好的成为一个标题党，而且还可以获得对方的一个感谢。

“感谢adore的五美元。”techno在对方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一丝诧异。“adore?这个名字可真怪，当然了，如果adore你在chat当中，当我没说。”对方发出了一声善意的嘲笑，而techno的社恐想当然的在笑声中犯了，他目前还不可能接受和一个三分钟之前刚有了一些语言交流的陌生人回话。

他也只能用小号关注了那个滑稽可笑的绿色头像，然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工作，生活，这些可恶的东西就够他受的了，当然这不是指工作不好或者他是一个工作狂，而是他必须屈居于三女神之下，接受生活的审判，活得像一个行尸走肉，接受来自名为命运的安排。

那段时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理想和现实交织最终组建了他眼前所呈现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每个人似乎都在当他是浮士德，说话不由得带上一分诱惑，他只能被困于这个世界里，无法脱逃。

路在他前方的黑暗中延伸，最终分为两条，就如同童话故事里面的路一样，一条布满荆棘，似乎无人踏足，另一条确实很宽敞，却不是他所追求的理想。他的志向在于那幽暗狭窄的密林，而不是通向罗马城的大路，即便它再美丽。

这是生活，不是剧情。

他还是一个大学生，上着一个不错的大学，学习优异，思想不能说是超前——但应该是不会给政府当枪使的那种。

其余的就普普通通。他的家庭还算优渥，但也必须要接受生活的洗礼，为将来的自己选择道路。这种对人生，命运的不确定性让他极为狂躁，ADHD险些挣脱药物的层层束缚冲出来焚烧他的人生，但他也必须得在打开电脑后装作非常开心的样子说出“welcome ”

“what a clown！”他在杀死一名敌人后欢乐的大喊，可是有谁可以听出其中的苦涩意味。他所嘲讽的那个蠢蛋究竟是对方还是自己呢？说实在的也许他还羡慕对方多一些吧。

电脑屏幕之后的对方也许是个很自由的人呢，也许是个实现经济自由的大人，也许是无忧无虑的小孩，相比起他们，自己才是那个被荣耀，经济牵着鼻子走的人。

看似自己赢了比赛，其实真正输的人才是自己啊。

他最后选择了大路，那条荆棘丛生的小路被他抛在了身后，随着自己离岔路口越来越远，他也越来越迷茫，自己真的能回头吗？不，比起回头，他更害怕的是财政赤字吧。

“techno，你在撒谎。”wilbur所操控的那个方块人盯了他许久，似乎要隔着一个电子游戏里人物的代码看到他的内心，看清楚所谓的“Technoblade”只是一个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普通人，这让techno暗骂他的阴魂不散，这家伙和他隔着一个大洋却还要不停的骚扰他。

“Wilbur，Phil，你们要相信我，我没什么事情的。"他无力的看了那两个人物一会，却沮丧的发现自己无法看清楚他们，只能退出了vc。

这可能是狼狈的溃逃，他居然害怕别人看透他，知晓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电脑油管的主页躺着一个人，熟悉的绿色滑稽外表，扭曲的笑容，但粉丝量却已经超过了他，是dream。

What a piece of work is a man!

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 【选

how noble in reason！ 自

多么高贵的理性! 哈

how infinite in facilities！ 姆

多么伟大的力量！ 雷

in form and moving！ 特】

多么优美的仪表!

how express and admirable!

多么文雅的举动!

in action how like an angel！

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

in apprehension how like a god ！

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

the beauty of the world！

宇宙的精华!

the paragon of animals！

万物的灵长!

这些著名的句段在techno的耳边轰然响起。他第一次惧怕于人类的伟大。

他看着对方的manhunt系列，每一个音乐的处理，追杀的细节都恰到好处，而且视频里随机应变能力强到惊人，难怪能作为一个后起之秀快速超越他。

他最后只能自嘲的笑一笑，回到那张床上，任自己坠落在无尽的空荡中。

他也没想到，在第二天自己会收到对方的私聊。令他惊讶的是，对方要求的好友邀请正是这句话。

techno：你很喜欢这句话吗？

dream：不算喜欢，只是因为提前调查过你，觉得这样拉近你会让我们双方更加舒适一些。

对方异常诚实的态度反而使techno吃了一惊。

techno：那你应该选用荷马的语段。

dream：不，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很配你而已。

techno：.......

:谢谢。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别人身上获得这么高的赞誉。他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这些东西。

那是属于Technoblade的东西。

都是为了钱而生存，他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东西用钱就可以回报回来，有付出也有回报，正正当当的理由而已。

但粉丝所给了他一大堆同人图，同人曲，丰富他的背景，这些东西恐怕多少钱也买不到吧。他心中怀着负罪感翻看着这些文章和曲子。手小心翼翼的翻着页面，仿佛触碰到那些图画就会留下污渍一般。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想要像一个孩子一样逃跑和哭泣，却又不知道该朝谁倾诉，只能像一只独狼一样默默的舔舐着伤口和苦痛。

dream：我很喜欢你的视频，真的。

techno眼前仿佛有了一片光晕展现，他就如同哺乳期的儿童一般，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和接触。

techno：你真的很擅长标题党。

这句话刚刚打出去似乎句子的主人就反悔了，可是那该死的句子只能删除，无法撤销，耀武扬威的悬挂在手机当中，无不在提醒着他那有些嘲讽的语气，和可能暴露的信息。

很显然对方同他一样不擅交际，被这句意料之外的话卡了一下，之后对话框颠颠巍巍的浮起一句话。

dream:我打算拍vlog系列，正好你也是弗洛里达州的，而且热度够高，我可以和你互惠互利。

没人会和金钱过不去，techno思索了片刻，很快说服了自己。

techno:好吧，那什么时候企划开始？

对方似乎在犹豫，或者是愤怒。techno懂这种谈话时主导权被夺走的感受，但他是不会让步的。

dream很久都没有回话，最终还是妥协于那丝看起来有些过分的礼貌。

dream:fine,我的企划在七月三十号开始，两个月以后，另外半个月后上午12点在必胜客见面。

techno简直要佩服死dream的头脑了，时间段可以反映出很多事情，而对方凭借老辣的头脑迅速判断出大概在什么时候拍更适合，然后提前通知，做好准备，还将谈话主导权一举抢了回来。

他又敲了几个字，想要再一步夺取谈话的主导权，但是看着聊天框那个“fine”，他瞬间就想到对方无奈的从唇齿间吐出这个单词，用独有的，那种烟雾缭绕的声调。他几乎是怔在了电脑前，眼睛盯着那个对他来说已经被理解得透透彻彻的单词，却在此刻重新给它打上了自己独有的见解。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许久，终究还是将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的句子一一删除，打上一个在他看来意味着比试结束的回答。

techno：好的，之后见。

他放下鼠标看向窗外，午后阳光显得稍稍有些刺眼了。

自从他辍学以后，他就几乎没有出过门，就是在家靠着一瓶一瓶的啤酒和芝士面包熬过时间，一次又一次的自搜，翻看那些粉丝对Technoblade的喜爱，到了最后，一打开网页就会自动跳转到techno tag里。

他看着那些美好的东西，其实根本无法和自己联系起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粉丝要因为热爱给予他一大堆精致的画作，视频，背景。

因为Technoblade根本和自己就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热爱吗？他无意中拿自己和同人图中的自己相比较了。显然，他沮丧的叹了口气，别人眼中的那个Technoblade更好。

他自己无法做到粉丝们期盼中的那种样子。也许大反派很吸引人，也许文章里的自己很会打架，可那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他更像Technoblade的幕后工作者，为Technoblade宣传属于他的伟名。

现实中的自己战斗力为0，即使学过击剑，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国际击剑规则为击中有效部位得分，佩剑主要以劈中得分）况且他还学的是佩剑，没有任何人会允许一个神经兮兮，腰上带着佩剑的人上街的。

刺眼的阳光好心烦。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想了，但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那股压不住的迷茫。

怎么可能，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啊，他不住的想着，自从成为全职youtuber以后，他的收入比大学时候增加了很多，总比起当小说家好得多吧！

但那种感觉如同一种深切的黑洞，带他来到了宇宙大爆炸的时代，他只能在那股不断扩张的冲击波中慢慢粉碎，直至没顶。

他慢慢闭上了眼。“假如......一切都没有开始。”

从一切的根源开始。

他也不清楚那半个月是怎么过的了，他的记忆迅速消逝，跳转，仿佛正在播放的老式磁带一样，缓慢的演奏着过时的八音盒音乐，偶尔带出一点刺耳的摩擦声。在约定的那天，他只记得自己瞟了一眼dream给他的定位就动身出发了。

他在绕了好几个街区之后才发现必胜客就在他家东南方一千米外。

他充满怨恨的看着必胜客宽敞的店面，似乎要从玻璃墙里面找出那个让他做如此多无用功的人，可是门口汹涌的人潮阻挡了他的视线。

手机再度响了起来，屏幕发出刺眼的白光。

对方显然是早一步看到自己这个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人。

dream：3号桌。

薄薄的一层玻璃似乎储存了那股快餐的味道，就如同封印符一样，一打开就有一股代表着热量的香味涌来。

techno知道自己不能质问dream出于何种心理而选择了这个地方，因为他是个芝士的狂热爱好者，但光从这点就可以反映出对方是个多么不讲常理的家伙。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桌前，正对上一双有些微微浑浊的绿色眼睛。属于人类的胆怯基因在心中扭曲后大声啸叫，告诉他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而桌后面带着朵拉口罩的青年似乎看出了他的这层情感，带些挑衅的语气上挑描摹出被严实遮挡的高傲脸庞“哈......看来猪皇也会害怕啊？”

“至少不像你这家伙一样，戴着口罩游行示众。”techno被这声讽刺些微的拉回了现实“你是长得像卡齐默多一般凶恶丑陋，而不敢以真面目示众吗？”可对方根本没有接他这招，反而转头拿了根薯条从下方塞进口罩内。

“我可不希望在合作开始前就造成什么争执。”techno反而被这句话惊讶到了，他在等待合作期间也和对方在伺服器里玩过游戏，也闹出了什么有家没有家的梗来，但他没有想到，那个在游戏里会随时随地和他小学鸡回怼的男人生活中竟然这么成熟稳重。

“怎么，你还以为我是dream吗？”男人似乎被techno的反应逗笑了，姣好的眼睛稍稍眯起“我现在可是clay啊。”

techno从那层层叠叠的烟雾中挣脱，笑着向男人递出了手“Technoblade。”

“umm......techno，欢迎你成为我的同伴。”dream犹豫了一瞬间，但也递出了手。

techno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收回了手，坐到了他的对面。这个行为使得dream就像尔康一般，尴尬的对着空中伸着手，路人纷纷对他侧目。

“你是在报复吗？”techno怀着计划得逞的喜悦心理细细品读着胜利的甘甜果实。把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也不算报复，只是一想到究竟有多少人会把你看成神经病就有点期待呢。”techno那种暗含着得意的态度只想让dream破口大骂出混蛋这个词语，但一想到这是在公众场所又让他有些瑟缩。

随着两人眼神的再次相撞，techno甚至觉得他可以看到实体的思想在中间的空间里碰撞，发出点点火星，但双方都享受于这场争夺支配权的战争。

techno一瞬间将自己的那点软弱收起，防止对方在言语动作上找出什么破绽来，他看着对方慌忙收起口罩的动作，心中暗喜，这一轮是他赢了。

果然不如他所料，对方从薯条堆里抽出一根来塞进嘴里，目光迅速游移到别出去，这反常的做法让techno不禁拿他和dream做对比。在游戏里，对方在输之后会跟自己大吵大闹，从理论争辩降次到小学生吵架上，但现实中的clay则会乖乖闭上嘴向对方示弱。

这种行为居然还蛮......可爱的。techno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迅速压下了那个想法。自己怎么会存在觉得这个绿色混蛋可爱的想法？他们可是——

他突然一时语塞。如果说他们是敌人，这也不对，对方的订阅数的确超过了自己，但自己也没有理由因为这点朝对方置气，但要说朋友，这也不算，比起Wilbur和philza那种互损的状态，他和dream之间的唇枪舌剑恐怕不是友好的那一类型。

恨也不算，如果恨对方，为什么自己要在对方夺取主导权后还要答应对方，给他送流量？他看着对方轻轻咬下一口披萨，心里却在想究竟为何自己就如此轻易的答应了一个陌生人的邀请？

最后他找到了，正如潘多拉魔盒中的希望一般，这个感情也被他深深埋在心底，被各种各样的感情所覆盖。

它就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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