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映着明郁一张冷漠的脸,修长的腿上放着一个纯白的极简双肩包,空空的,除了一个笔袋,几包纸巾,什么都没有。
窗外的风景无非是一辆又一辆飞略而过的车,明郁微微垂首,右手习惯性的把玩着颈上那个精致的四叶草吊坠,她抿着唇,情绪看不出来,但那平静到没有情绪的脸却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她不高兴。
昨天晚上明郁没休息好,一晚上都在想着白天无意间在手机推送上刷到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幅画,画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未必想了一晚上的明郁一身戾气,早上不到五点就爬起来,给弟弟留张字条,打了个车到了庆安一中,结果……学校没开门。
明郁实在是没事儿干了,困的要死又没法睡,裹紧衣服缩到校门旁边亭子里,望眼欲穿等着学校开门。
“嘶,好冷。”
再怎么不情愿,冬天到底来了,偏偏明郁又是个怕冷的主儿,生生捱到门开后就躲进学校,瞥一眼门牌,不出所料看到了放大加粗的字体。
不过那规规矩矩的“高一(A班)”几个字下面还有豪放的一排狂草小字:“不管哪班,全都干翻”。
这么一行嚣张的字,据说是上一届A班的口号。
明郁昨天没注意到这么一行字,今天猝不及防被雷到了,无语两秒,进教室找了个靠墙的角落趴着睡了。
“哎哎哎,美女。”
估计是过去了挺久,明郁终于被叫醒了,一个激灵,抬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明亮,清澈,果然是好看的,但是总感觉有股尖锐的气息包裹在那底下。眼睛的主人离她很近,她一回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明郁眨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下灯光,伸手就推开了面前这位眼睛很好看而且脸更好看的美女。
对方一点都不介意,书包一放就坐下了。
“别的位置坐满了,我就坐这儿了哈。”美女解释一句,落座了就开始和明郁扯东扯西,“哎,你是……是……那个,那个明郁吧?”
明郁半撑着脸,磕着眼皮点了下头,没太在意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学霸呀,那看来我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坐在上了电视的中考状元旁边,沾沾欧气。哦,对了,我叫简放……”
对方一边放着东西,一边仿佛自言自语般吐出来一串一串的闲话,明郁没接嘴,但显然对方也没指望得到回应。
简放,简放,简放……
简……放?
明郁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由抬头,很仔细的看了她几眼,别说,还真有点儿印象。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简放终于止住了话匣。明郁和困意挣扎一下,想想这是第一天上学,还是不要太嚣张,到底是不准备睡觉了,坐起来,身体往墙那边缩了缩,右手拿出了手机放桌肚里,想听歌又不方便,而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好像没什么事情可干。
“嗡”
手机震了一下,明郁低下头翻出来,置顶的地方,备注为 作精 的地方明晃晃的亮着红点,明郁一眼就看到了对话框里骚气外溢的一句话:小郁儿,人家想死你啦!理理人家嘛~
明郁仅仅是瞥了一眼,就果断的退出了微信关掉了手机。
“嗡”,明郁看都不看。
“嗡”,明郁眼皮都没抬。
“嗡”,明郁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
“嗡”
“嗡”
“……嗡”
简放忍不住了,转过头真诚的看着明郁,“这位姑娘,您的手机响了好久了,可怜可怜它吧。”
明郁礼节性地点了个头,没有动作。
“嗡!”
终于,明郁也受不了了,解锁手机发了从手指间挤来的两个字:怎么
作精:你好冷漠,人家好委屈。
明郁不想回了,但“作精”显然很了解她,在明郁即将关手机的那一秒又发来一条比较正常但也是真欠揍的话:就是告诉你你的礼服老娘已经搞定了,这两天自己过来看啊,别到时候再嫌弃又砸了我的招牌。
明郁彻底不回了。
“哎,明郁,你是不是……沉怅啊。”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简放的声音就这么幽幽的飘到明郁耳边,令她瞬间想起了某段尴尬的经历。
“我们可早就见过了,缘分吧?你看我多够意思,都不把你的身份外传……大明星啊,你要不要好好的谢谢我,比如……”
救命的铃声的响了。
“让一下。”明郁大长腿一跨,直接跨过了椅子,径直出了教室。简放的话没说完就被铃声打断,还被明郁躲鬼一样甩开了,却也不羞不恼,看着对方仿佛逃跑一般的背影,没忍住笑了。
明郁在以沉怅为身份现身时,无论是演出还是在其他的什么场合时从来不露面,向来是戴着一个精致而不夸张的面具示人。
那一次商演她照常戴面具演唱,结束后在保镖的护送下进入贵宾休息室,按理说应该没什么意外,但缘分实在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偏偏明郁就走错了门,还看也不看就直接摘了面具准备换衣服。一回头才发现休息室还有个人,这个人正直勾勾的盯着她,愣了两三秒,仿佛神经病发作般一撩头发,骚包地自我介绍。
然后明郁转身就跑。
那个人,就是简放。
明郁一想起来就心烦,有一种秘密被窥破的烦躁,就算知道这事儿本不是简放的问题仍然会不小心迁怒过去。
一整天,明郁不理简放,下课睡觉,上课……还是睡觉。
学生上课睡觉,老师必然要生气,但这些老师对明郁的行为好像并不介意,只轻飘飘的扫一眼,叫一声做做样子就算过去了。
这可能就是中考状元的特权吧。中考实际分数只比明郁低了零点五分就屈居第二的简放酸溜溜的想。
明郁哪里能睡一整天,大多时候都在装睡打盹儿。睡不着,又觉得身边有总一束目光刺着她,偷偷回头看时却又看不到了。
对明郁这样一整天都趴桌子的同学来说上课下课没什么区别,但简放显然不这么认为。
“哎,哎哎,明郁!”简放推推她,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耳语。
明郁很不耐烦,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干嘛。”
简放贼兮兮地凑过来: “你睡一天了,要不起来放松一下?”
明郁心下翻了个大白眼: “睡觉不需要放松。”
简放微笑: “哦,别人大概不需要,但是你需要。”
明郁: “?”
简放锲而不舍,立志要把作死地精神发扬光大,兴致勃勃地往下说: “你睡个觉,就跟要防备着别人来杀你一样,全身的都是绷着的。”
明郁: “……”
还不是因为你!
明郁暗自腹诽,顺便面无表情地想,幸好简放上课会听一听,否则她大概会被简放烦到破了自己从未求助老师的记录,申请换了位置。
她靠着优秀的攒了十六年的涵养保持了冷漠,直视简放,片刻又把视线转移开来。
眯了一天,眼睛着实有点难受,明郁回过头眨了眨,从背包里掏了一瓶润眼眼药水,仰首滴眼药水。
“明郁!”
简放忽然发声,吓地她手一抖,眼药水没滴进去。
“抱歉哈,我帮你滴吧,眼药水自己滴多不方便。”简放炸完以后又乖乖的献个殷勤,几乎是抢着拿过了眼药水,一手捏着瓶子,一手掰过了明郁的脸捧起来。
明郁的好看是令人惊艳的,但和简放的好看不一样,她若是笑起来会很柔和,但可惜她不怎么爱笑,总是冷着脸。冷着脸的时候,柔和的轮廓就会被一层倔强覆盖了,抹掉了仅剩的一点点的稚气,眼睛里堆着明晃晃的戒备。
简放默默地看着,被惊艳到却不出声,飞快地滴完了眼药水准备放开明郁。
“好了……诶?”
简放突然看见明郁眼睛里又掉了一根眼睫毛,热情地继续服务,“你眼睛里有睫毛,我帮你吹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来!”明郁的每个细胞都在拒绝,但简放动作太快,来不及她怎么反应已经扒开她的眼皮吹过去。
“……行了,你放手。”
简放乖乖放手,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摆无辜,“看在我们已经混熟了的份儿上,你就当我从来没看见过沉怅的真容了好不好大美女?”
明郁懒得理她,忽视简放的所谓“混熟”,兀自把桌面收拾干净,书本随手摞好放进抽屉,给简放留下了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明郁拎起书包走了。
明郁当然没有直接回家——明怿还在幼儿园等着呢。
“姐姐!”明郁还没完全走进幼儿园,迎面已经扑过来一个小家伙,直接撞进她怀里,却很小心的控制着力道没有把姐姐撞疼。
明郁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蹲下身摸摸弟弟的脑袋,牵着他的手回家。
“姐姐……”
一路上明怿叽叽喳喳,把一天攒下来的各种小事一股脑全部分享给姐姐,明郁向来只听而不予回复,明怿却依旧满足。
路灯是昏黄的,月光也浅浅的,没有温度却又不约而同地透着温馨,一路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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