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温客行耐着性子和周子舒还有蝎揭留波解释自己不是短袖，人家十七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的事实。

虽然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说完之后，他发现眼前这两个人不相信自己。于是他又强调了一下，并且表示，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问。

周子舒：emmmm……

蝎揭留波：哦。

虽然表情不是同一个表情，但是意思好像是同一个意思——他们还是觉得自己禽兽。

“不是……”

眼看着温客行又要说第三遍了，周子舒连忙解释：“我们不是觉得断袖有问题。”

温客行：这都没问题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只是单纯的觉得，你这一大把年纪的祸害人家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还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孩子，简直……”蝎揭留波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在寻找措辞：“丧心病狂。”

周子舒虽然没有说，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温客行白眼翻出天际：阿絮你变了！当年老子和小十七也是这个年龄差，也是这层关系。自己还有点摇摆不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话又不能说。

他只能在心里骂两句，面上只能咬牙切齿的说一句：“你们两个老光棍懂个屁！”

…

…

枫银岛距离码头并不是很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

对于传说中的枫银岛，周子舒也收起了别的心思，怀着某种不一样的情绪远远的就开始眺望了。

但是，期望有多大，落差就有多大。

因为现实的枫银岛，没有那么仙雾缭绕，也没有那么超凡脱俗，更没有什么避世高雅。除了随处可见的枫树，还有老远就能看见的参天古银杏树和传闻搭边。剩下的，那满地的烟火气息和鸡毛蒜皮，简直让他目瞪口呆。

与其说是一个帮派，不如说是……寻常海边小镇？

这回，就算是蝎揭留波都忍不住问了问温客行：“你确定这是枫银岛？”

温客行理都不想理蝎揭留波，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跟着十七下了船。

走在最前面的十七头也没回，不过，她倒是回答了一下这个问题。

“枫银岛一直都是这样的枫银岛。至于那些传闻……不过是那些人添了自己的主观臆断罢了。就像，江湖传闻枫银岛踪迹难寻。但其实，枫银岛一直都在这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人从来都不少。只不过和你们一样，不相信这就是枫银岛罢了。”

江湖人心，周子舒懂。但是，毕竟是在晋王边上待过的，于是他对这些岛民的来历也很好奇。因为这座岛上显然没有什么官府。于是，他问了问这些岛民都是哪儿来的。

听他这么问，十七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回答道：“活下来的。”

这是个什么答案。还能是死出来的不成？

周子舒原本还想再问问，不过他又意识到了那个十七边上的叫清黛的小姑娘在看自己，好像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当下也回了个眼神。

果然，清黛就撇了撇嘴，解释了起来：“就是死里逃生活下来的呗。原先这里是只有十七的祖先一个人住着的。后来么……有些是老祖宗从海盗手里救下来的，有些是狂风暴雨中侥幸活下来飘过来的，也有被人贩子拐走偷渡的，好像还有寻死失败了又不想死了的，反正什么理由都有。不过，多半都不知道自己原先的家在哪儿了，老祖宗也不会赶人，于是就住了下来。有些孩子筋骨不错的，还跟着学了武功。然后，慢慢就这样了。”

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从这些平淡的话里，不难体会到一些别的，当下也都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跟着十七一路向西，走上石阶，越过山门，才算是到了单纯的枫银岛岛主这个和江湖沾边的范围。

岛主身子骨不好，早就已经不管事情很多年了。哪怕是温客行，也一如既往的没有出来见一面。这点，除了周子舒和蝎揭留波，谁都不意外。

十七虽然还年幼，但已经初掌了大权。不过，这回把温客行带了回去之后，她只是把他交给了三位长老，自己瞥了一眼对方就绕道了内堂不出声了。

往事烟云，虽然遗憾，但是以前的事情怪谁都怪不到温客行身上。三位长老再怎么偏心自家孩子，也不能对着温客行怎么样。而且，温客行还帮忙报了仇——前任鬼谷谷主是他杀的，鬼谷也是他扫除干净的。

聊了几句之后，便说了远来是客，安排了人在原先圣手夫妇住着的院子里住下。处理好这件事情后，大长老也绕到了内堂。

十七懒洋洋的单腿屈膝，右手手肘撑着身子，斜在罗汉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袖箭。听见了声响，抬了抬眼皮子，看了眼大长老，然后低头继续把玩袖箭。

“人，我先留下了。”

“哦。”

“……他说……”

“我不想知道。”十七把袖箭往案几上一放，人也长了起来，径直往前走到了窗边，眺望着外头的风景：“不管他说了什么，我不想听。”

“……他什么都没说。”

十七懵了一下，转回身来：“什么都没说，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

“他知道。不过他说，他想等你能接受的时候，亲口告诉你。”

十七咬了咬下唇，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一直以来求而不得而不得不压进了心底的事情，忽然一下子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确实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这个心思被温客行猜中了，平白无故叫她越发烦躁了起来。

当天练琴的时候，本来弹得就是一板一眼只是准确的踩在了每一个音调上面，压根儿就没什么感情可言的水平，现在的心情，弹出来的简直让琴师觉得不堪入耳。好歹是一直教的孩子，也知道她什么情况，便也没有罚她，只摇了摇头说了句”今日你有心事，不适合练习，改日吧”。

以往这琴课能逃就逃，但是今天就是一根筋起来，老师都说了不练了，她偏偏还较劲起来了。那聒噪的，简直是周子舒这个五音不全的人都觉得不堪入耳。

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箫声。

婉转悠扬，沁人心脾。吹的，还是一模一样的琴曲。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各顾各的，简直叫人备受折磨的同时还感叹一句暴殄天物。

但是慢慢的，慢慢的，弹琴的人节奏慢了下来，回到了乐曲的本身。虽然不出错没毛病，但是比起箫声，似乎还差了点火候，缺了点什么。但是，比起刚刚那简直就是群魔乱舞的阵仗要好的太多了。

再慢慢的，慢慢的，那弹琴的人，好像找到了点感觉，琴音跟着箫声，有了点合奏的意思。

一遍，又一遍。

等到十七觉得自己完全静下心来的时候，她才收回了手。双手盖在了琴弦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跟前站着的，是温客行。

温客行收起了玉箫，往前走了两步，问她：“可好受些了？”

十七没有回答，而是望着他。

带着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老师，她知道。毕竟风格迥然不同，从她认真听的时候就已经辨别出来的。

她虽然不喜欢乐理，却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比起言语的交流，音乐更能表达情感，思想，甚至是寻觅知音，思想共鸣。

但是她和温客行还有这种缘分？

一见如故？以琴会友？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怎么听出来的？自然是因为曾经的过往。虽然提前相遇了，但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而且，是因为遇见了你，才有了现在的我。

温客行的眼眸里全是温柔：“小十七，你相信前世鸳盟吗？”

十七嘴角抽了抽：“……我相信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