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黎簇23

将军，这是首领给您准备的临别酒…

将军，往这走…

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大家快来，将军在这里，快抓住她…

陌生的人脸慢慢模糊，变成了熟悉的模样…她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用最亲切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我记得，那时候杨回让人拿了加了药的酒水给我，喝下之后全身无力。仓皇逃窜时，每个遇到的人都“热心”地帮助我，给我指路，一步步把我逼进他们联手设下的陷阱。

这就是我拼命护着的子民，这就是我以心相交的首领！

疼痛和愤怒涨红了眼眶，透明的液滴争相下落，啪嗒啪嗒打在陈旧的木桌上，留下圆形的水渍。

我想停止脑海中的种种，却无力控制。

“思追…你怎么了？”

是黎簇的声音。

“是不是很疼，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我…我给你包扎。”

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在我耳朵里一阵嘈杂，片刻后，竟是变成了印象里那些百姓的嗓音。

右手痛苦地抓着桌面，五指在木桌上留下深深的印记。我望着黎簇，看着他的脸慢慢模糊，变形，直到变成杨回的样子。

她最爱金色，常常带着纯金的布摇，当上昆仑首领后更是如此。

强忍怒意看着眼前的“杨回”，我使劲磨着牙齿保持理智。

“思追？”

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杨回”伸手向我而来。

心里厌恶至极，我拍开他的手，撑着桌子站起身。

“别碰我！”嘶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思追？你怎么了？”

“杨回”再一次朝我伸出手，压抑着急促的喘息，我忍着头脑中的阵阵刺痛，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我说了，滚开！”

碰的一下，陈旧的四角桌从中间断裂，轰然倒地。

同时倒塌的还有我死死支撑的意志力，天旋地转间，我仿佛看到了杨回担心的脸庞，再一看，又成了黎簇张大了嘴的样子。

＊＊＊

“唔…”沉吟着睁开眼，摸着后脖颈的酸疼处，我撑着身子起来查看。

是我自己的房间，破旧的窗子没有支架，吱呀吱呀地随着沙漠里的热风不断来回晃动。

正出神，阴暗角落里传来一阵骚动声。

黎簇听到床边的动静，擦了擦眼睛想从凳子上起来。半边身子睡地发麻，直接跌了下去。

疼得龇牙咧嘴，他却没空去揉，直接踉跄着往这边过来。

“你怎么样，还好吗？”

总是挂着笑脸的人此刻正紧张地看着我，可是我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只冷淡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有意忽视着我的冷漠，黎簇顾左右而言他，“你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身体难不难受？”

再一次拍开他要过来抚我额头的手，我不虞地看着他，“昨天是不是有人劈晕我了？”

他怔了怔，小声回道：“是吴邪，他看你不太对劲，所以…”

果然是他！这个倒霉鬼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下床去找吴邪，黎簇赶忙凑上来，双臂大张看在我面前。

“不行，你昨天情绪很不对，再好好休息会儿。”

我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孩，他这样，到底真是为了着想还是为了保护吴邪？

“让开，”我冷声道。

“别去了，吴邪昨天上吐下泻，现在还瘫在床上没醒。”他抓住空档，按住我的肩膀下压，让我坐回床上。

“你再休息会儿吧。”

我抬手去推，却突然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别吓我，好不好？”黎簇哑着嗓子说，“别讨厌我…”

“对不起，我昨天太着急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手上挣扎的力度慢慢减小。

现在的黎簇，真的和我记忆里的人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了。他们不会为了其他人把我暴露在危险中，也不会像这样彷徨地道歉。

“思追？你不要不理我…”

他的嗓音脆弱至极，可我的心疼比往常少了许多。他终究不是我的记忆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