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诗勒隼25

大可汗走后派人送了一批女奴过来，美其名曰怕阿隼寂寞，实则是往鹰师里塞眼线。

其中一个叫弥弥古丽的奴女长相最为出色，粉面桃腮，眉眼间有着中原女子没有的明艳娇媚，瞧着不过十七八岁，已经颇具风情，是典型的塞外美人。

我见过她几面，给人的印象不好不坏，她或许依旧保有赤子之心，但是被人养的这么好再塞进鹰师来绝对是带着目的的。这类人，可能会帮你，但是也很可能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故而她每次试着找我攀谈的时候，我都视而不见，倒是穆金常和弥弥古丽斗嘴，还试着劝我帮一下她。

年少慕艾，倒也正常。但是为了整个鹰师的安全，我并未答应。

真正让我对弥弥古丽侧目的是小可汗涉尔对她的在意。

前几日，涉尔带着熊师气势汹汹而来，说要比武，被阿隼拒绝后本要大闹。

待见到弥弥古丽也在，这暴怒的熊竟突然变成了小猫咪，也不管我们了，追在弥弥古丽身后嘘寒问暖。

看样子，是老相识。

草原上兄死弟承，小可汗是可敦和之前可汗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在阿诗勒部地位依旧超群。

而阿隼的阿娜是可敦的侍女，虽可敦不常见小可汗，但就我推测，应该是极其宠爱涉尔的。

心思一转，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应运而生。

傍晚，阿隼带着我到湖边歇息，一边烤着羊腿。

我看着木柴上熊熊的火光，轻声问：“阿隼，如果阿娜能我们一起，你会离开鹰师，离开阿诗勒部吗？”

他抬起头看我一眼，手里继续翻着羊腿，“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我不会动手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他阿娜是他在这草原上唯一的牵绊，大可汗自然也知道，所以肯定会紧紧盯着她，一有风吹草动，他阿娜肯定是最先有危险，而且他也会被怀疑。

但是涉尔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没什么脑子，要是涉尔去可敦牙帐里找人，肯定不会被怀疑，毕竟一个思念母亲的儿子去找母亲的侍女实在太正常不过。

心思急转，我托腮看着认真烤羊腿的阿隼，不禁感慨，“阿隼你烤的羊腿好香啊。”

“我看你是馋了，”他笑着先割下一块给我，“里面的还没熟，你先吃这个。”

我闻着香味，弯弯眼睛，迫不及待地接过放进嘴里。

“我是个孤儿，是阿诗勒部收留了我，阿娜待我如亲子，父汗以前还常常带着我打猎。我第一次烤羊腿的时候，都烤焦了，父汗一点也不在意，笑着吃了烤焦的羊腿。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烤出最好吃的羊腿给父汗。”

说这话的时候，他难得地笑出了声，有些苦涩。

看来大可汗在他小时候确实待他极好，可再好也抵不过自己的可汗之位来的重要。年纪渐长，随着他战神的名号传开，大可汗终究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待他了。

我吸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个父汗不行，他不要你，咱们也不要他，往后我罩着你。”

他唇角微勾，像是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

“你呢，你爹娘待你好吗？”

我想了想，道：“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我以前有个师傅，小时候对我可好啦。”

“他会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会带着我去树林里找药材，还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我叹了口气，继续说：“可他后来疯了，每天压着我泡在药材里，一泡就是三年，后来每日来割肉放血。”

客观的叙述着记忆中的往事，悲伤的情绪并没有意想中那么多，“我趁他出去，跑了一回。可不知是不是他放出的消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血可以可以起死回生，只要我一出现，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要来抓我。”

“我那时年纪太小，一女郎从追兵手里救了我，我就满心欢喜地和她回家了，”抬起眼眸，我微笑着对上他的视线。

“她带我到他家后就打晕了我，把我关在黑屋子里，有需要就来割几刀取血。”

“我实在是太疼了，又怕又饿。”

宽厚的手掌突然抓住了我有些冰凉的五指，他的掌心很温暖。“后来呢，你跑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跑掉，我那师傅得了消息又把我带走了，我还记得走的那日下着小雨，落在伤口上，可疼了。那女郎在我被拖进马车时，还哭着一直向我道歉。”

“她好像希望我原谅她，可我为什么要宽恕她，她活该一辈子良心不安。”

我幽幽道：“再后来我也没机会跑了，也记不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像是疯了吧。”

不知他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侧，他扶着我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我的背。

良久无言，只听得见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阿隼，你说为什么人能这么坏呢。”

“他们是不是都没有心，哭着祈求我一句原谅，也只不过是在他们的自我感动，他们以为自己很伟大，实则自私的让人作呕。”

他没有回答，也知道我并不需要回答，只是抱的更紧了些。

这天我还是没吃上整条羊腿，那条被精心翻烤的羊腿被遗忘在了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