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江恕己和顾義飙车到深夜，顾義取下头盔，指了指附近的大排档，提议道：

顾義我饿了，要不进去吃点儿？

江恕己我義姐发话，怎么能不做陪？走，这顿我请了。

江恕己笑笑，把车停好，径直走了进去。

顾義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中皱了皱眉，不客气地开口道：

顾義你别老笑，太假。

江恕己整个人都缩在桌子的角落，习惯性地驼着背，原本高大的身材竟显得还有些瘦小。他抬头看着顾義，不以为意，拿过顾義放在桌上的烟和打火机，也想来一根。

江恕己刚点上火，还没入口，顾義立马就把烟和打火机拿走了，顺便还把江恕己手中的烟给扔进了店里的垃圾桶。

江恕己也没恼，只是继续沉默地看着顾義，忽然又笑了：

江恕己别闹，阿義，我很累，让我抽一根。

顾義不理会他的请求，只是黑着脸，声音低沉着，问：

顾義你跟谁学的？为什么抽烟。

江恕己自己学的。你自己不也抽烟么，你当初为什么抽烟，我现在就为什么抽烟。

江恕己声音还是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来，但单品他说的话，却不知为何多出了几分凄清的味道。

顾義我抽烟就是为了酷！你图什么？你一个学生，好好读书不好吗？你学什么坏！

顾義当着江恕己的面从来不掩盖自己的情绪，声音中已经带了点怒气，手扯着江恕己的领口。

服务员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进来是还谈笑风生的两人，才过了一会儿好像就成了相见眼红的仇人。

江恕己斜眼看看有些为难的服务员，又嘲讽地笑笑，把顾義放在他领口上的手拿下来，整个人都瘫在靠背椅上，还是平常那副蔫蔫儿的样子，开口道：“那我就也是为了酷呗，哪个中二少年还没个当古惑仔的梦想了？”

江恕己那我也就是为了酷呗。哪个中二少年还没有个当古惑仔的梦想了？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就有些讽刺了吧。

顾義我说了你别笑，假得很。我就最讨厌你这一点，老是莫名其妙地笑，别人骂你也只是笑！笑就笑，还笑得那么难看，又丑又假！

顾義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有些恼火却又对江恕己无可奈何。

江恕己没办法，義姐您多牛啊，社会上的，从五岁就开始和别人打架，一身打架技艺你称第二都没什么人敢说是第一。

江恕己看着顾義恼火的样子，像是特别和顾義挑衅似的，笑得更加开心，甚至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江恕己不对，可不能这么说。我一个小小的学生，市井小民，敢怎么样呢？和你们说话大声点都怕惹着你们，到时候找一群人来收拾我，我可怎么办哟？

江恕己平时没什么话，但是一旦说起来，就是一大长串的话。而这些话大都是一些反驳别人抑或是表达情绪的话，用一个动物比喻，那就是刺猬。你拥抱他，他却给你满身的刺，针针到肉。但其实你给他翻个面，露出的就是柔软的肚皮，他所有的攻击，只不过是情绪的宣泄。

顾義从小和江恕己一块儿长大，江恕己炸毛的时候她见得最多。毫不夸张地说，顾義甚至比他妈还要了解江恕己。不过说句实话，即使是他妈，也从来没有见过江恕己发怒的样子。他对家人以至于所有人都十分温柔，从没有明显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江恕己什么都不介意。

顾義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这哪里是没有脾气，这是对着其他人不敢发脾气，他总是忍受很多很多，却从来不说。

见强硬的不行，顾義只得改变战术，她声音降了下来，揉揉眉心，柔声问：“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说吧，我给你出出主意。”

顾義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吧，我给你出出主意，别太犟了。

江恕己可能我青春期？不知道，我觉得阿義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向来莫名其妙，脾气差得不行，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江恕己拿起酒杯和了一大口啤酒，啤酒的味道并不好。喝了一些便开始漫不经心，用手指节敲击着杯壁。

顾義你说你一天到晚图什么？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还天天装的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给谁看？谁知道你难过？谁又会去在意你？到头来你明明做的事情比谁都多，却成了别人眼里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顾義看着江恕己那副不在意的房子，心中甚是焦急，但改变江恕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江恕己想要让别人喜欢你，那就先做一个别人不讨厌的人，做一个别人信赖的人。到了困难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让你帮忙，那个时候，主动权全在自己的手上，而那些平时嚣张跋扈的人自然都将无话可说。

他脸上的神情极具迷惑性，你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近似于无知的天真，但你再看得深一点，好像又有几分不屑与讥笑。

顾義江恕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没有原则地和别人相处，在我看来，就是懦弱。’真正有实力而又受人爱戴的人，自然会有人来求助。等着别人去求你，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跋扈的事情。

江恕己“也许，但我不在意。一只狼在羊群之中披着羊皮和羊群一起吃草、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何况这只恶狼还会把这些羊一口口吃掉，那更是一种心灵上的博弈。”

顾義“江恕己，太久没见你，我觉得有点恍若隔世。我晓得你不如表面那样阳光，但你最近的状态实在奇怪，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江恕己“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我生活的环境，我的处境，都太复杂，我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很多，很多东西可以影响我，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调节自己。阿義，我很乱，也很累，也许你们不管我，我在没人的地方喘喘气，一个人哭一场，吼几句，也许就好了。你们越关心我，我的压力越大，关心则乱，知道吗？”

顾義“好吧，但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说。也许我不能帮你很多，但如果有一个懂你的人，一定会好一些的。”

江恕己“我答应你，一定。但我希望无论我做了什么决定，都不要阻止我，因为那一定是我能想到的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