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两天后的傍晚，华成刚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响，李少玲连忙跑了过来。

推开房门，只见华成刚正在用纱布和绷带包扎自己右臂的伤口。

“成刚，你这是在干嘛？”李少玲哭着问道。“没办法，要不是这样，张龙山这只老狐狸是不会相信的。我现在就要走啦，否则时间长了，他也不会相信的。”说完，华成刚拿上了枪还有一本小笔记本就匆匆的走啦。

李少玲哭着跑到了外面，就看见华成刚开着一辆车疾驰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李少玲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

华成刚忍着剧痛，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了黄松仁的别墅。

刚一进大门，就被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抓住，下了枪，带到了张龙山的面前。

看到华成刚，张龙山和王婷娜都感觉到很诧异。

张龙山马上不解的问，“华成刚，你还敢到我这里来，是不是来找死的？”

“龙哥，你听我说，好吗？”华成刚一边用手捂着左臂上伤口，一边费力的说着。

“好的，那我今天就洗耳恭听，看看你今天能不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说完，他示意保镖松开华成刚，并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

坐在椅子上的华成刚一个劲的喘着气，有气无力的对张龙山说，“龙哥，能给我杯水吗？”

张龙山朝旁边的保镖做了一个手势，不一会儿，一杯白开水端了过来。

华成刚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又点燃了一根烟，大概用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抽完了。

这时，张龙山已经有点不耐烦啦，开口说道，“我说兄弟，你有完没完，现在还能不能说啦？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好的，你别急，龙哥，我现在就说。”华成刚说完，连忙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接着说道，“自从黄松仁死了之后，李少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生意上不闻不问。客户的钱不去收，客户要货也不去送。现在生意已经大不如前啦。已经连续几个月没给我们发工资啦。跟着她的兄弟已经走了一大半啦。今天早上，我就是查一下还有多少客户去年的货款没有收上来，她竟然以为我要偷她的客户资料准备另拜码头。我只是跟她顶了几句，她竟然要开枪打我，幸亏我躲的及时，要不然就被她打死啦。”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目的？”张龙山一脸奸笑的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是这样认为的，跟着李少玲已经没什么前途啦。我现在想来跟着龙哥混，想跟着龙哥干一番事业。”华成刚慷慨激昂的说道。

听到这里，张龙山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酸溜溜的说，“诶呦，成刚，你这样说真是折煞我啦。你看看，就凭你成刚那一身的本事，枪打的那么准、那么快，到我这小庙里来，岂不是高射炮打蚊子。我觉得你还是去别的大的码头吧。”

“龙哥，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投诚的，你可别凉了兄弟们的心啊？实话告诉你，今天我过来不仅带来了我的人，还给龙哥带来了东潭的大客户。”说着，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拿在手里晃了晃，继续说道，“龙哥，东潭的85%的大客户都在这个本子上，他们基本上我都认识，而且以前跟他们的业务往来，尤其是发货、收钱基本上都是我一手操办的。现在只要我过去跟他们说一下，他们马上就可以变成龙哥你的客户。”

说到这里，华成刚稍微观察了一下张龙山的表情，只见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微微涨红。

“好，既然成刚你这么有诚意，那我这个当大哥的也不能不仗义，那就一言为定，今天我就收下你这个兄弟。以后我龙哥只要吃肉，就绝对不会让你喝汤的。”说完，过来一把搂住了华成刚，然后说，“成刚，你现在这里歇一会儿，我进去和婷娜说一下，待会我们为你接风。”

“好的，我现在确实也要休息一下。”说完，华成刚顺势躺在旁边的沙发椅上。

张龙山走到别墅的里间来找王婷娜，向她说了华成刚向他投诚的事情。

王婷娜不亏是只老狐狸，听完之后并没有像张龙山高兴的手舞足蹈，而是冷静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吐出烟圈，并没有说什么。

张龙山不解的问，“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我们每天打打杀杀，刀口上舔血，不就是为了市场，为了赚钱吗？你倒是说句话，我已经答应华成刚入伙啦，今天晚上我还要给他接风呢！”

听到这里，王婷娜连忙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紧张的说道，“什么，你已经同意他入伙啦？”

“对啊。他既然带来了客户、带来了资源，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将人家拒之门外？”张龙山不解的问。

“ 龙山，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小心。你想想看，华成刚跟了李少玲和黄松仁那么长时间，而且黄松仁是死在我们的手上，刚过去时间不长，现在华成刚就要过来投奔我们，你觉得这正常吗？”王婷娜一脸严肃的反问着张龙山。

此时的张龙山也陷入了沉默当中，过了一会儿，张龙山说，“那他带来的东潭的客户怎么办？那些都是大客户，带过来的话，销量和利润可以增加5倍哎！”

“好，真金不怕火炼，如果那些客户他真的能带过来，就让挑两个最大的，让他们每个人先从我们手里买200万的货。如果他能办得到就说明他是真的想入伙，如果办不到，就说明他是假投诚，那就马上杀了他，然后迅速接手东潭市场。你看怎么样？”说完，王婷娜望着张龙山，等着他的回答。

“好，那就这样办。但我已经答应他入伙了，现在反悔，是不是面子上不大好看啊？”张龙山不好意思的望着王婷娜，仿佛在向她求助。

“这个问题不大，今天晚上接风的时候，我来跟他说。”说完，她抬手看了一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去准备一下，好给他接风。”

晚上，7点整，在张龙山别墅的餐厅里，张龙山、王婷娜、华成刚，还有张龙山的一个司机和保镖，一共五个人。

张龙山首先端起了酒杯，高兴的说，“来，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为成刚的到来干杯。”说完，脖子一仰，先干为敬啦！接着，其余的人也都共同喝了起来。喝完，张龙山筷子一伸，夹起了面前一块肉，放在嘴里高兴的嚼了起来。然后手舞足蹈的说着，“来，兄弟们，我们好长时间没和成刚在一起啦，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乘着现场热烈的气氛，王婷娜端着酒杯来到了华成刚的面前，妩媚的说，“来，成刚，我们两来喝一个。你能够过来，姐真的很高兴，你的到来，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如虎添翼。好，那我就先干啦！”说完，王婷娜一杯白酒已经喝掉。

看到王婷娜一杯已经喝掉，华成刚连忙倒满，然后一口干掉。看到华成刚酒喝完啦，王婷娜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问，“听龙山说，你过来给我们带来了不少东潭的大客户？”“是的，李少玲可能因为黄松仁的死受到的打击太大啦，现在是万念俱灰，什么都不想干啦！我觉得这样的人做不了什么大事，竟然因为一个男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大客户，更不配拥有东潭那么大的市场。”华成刚慷慨激昂的说着。他知道，这是王婷娜在试探他。

“成刚，你说的太好啦。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李少玲接受不了市场的风险，那她就应该被市场所淘汰。你说对吗？”王婷娜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华成刚，“对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自古不变的定律。”华成刚也频频点头的说。

“好的，既然你已经决定过来啦，那姐这边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行不行？”王婷娜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好的，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跟你打马虎眼。”

“好的，那我就直说啦。姐我的手头现在有点紧，你看能不能叫你那边的大客户每人从我这里拿200万的货，你看怎么样？”说完，王婷娜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好的，没问题，不过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和我的客户联系一下。”说完，华成刚又端起酒杯，对着王婷娜和张龙山干了一杯。

“ 好的，我就喜欢成刚的这种爽快劲，那就明天早上，我等你的答复。”说完，王婷娜拿过酒瓶，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说，“来，大家把酒杯里的酒倒满，让我们为成刚的‘爽快’干一杯。”

一桌人全部站了起来，倒光了酒瓶里的酒，也喝光了酒瓶里的酒，然后散啦。……

第二天一早，王婷娜还没有起床，就响起了敲门声。王婷娜连忙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原来是华成刚。

“成刚，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王婷娜打着哈欠问。

华成刚回答说，“哦，就是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个事情，一是资金比较多；而是我想顺便和我下面的客户说一下我已经到你们这边的事。所以，我想请两天假把主要的客户都跑一下。”

王婷娜稍微考虑了一下，干脆的说，“没问题，两天够不够？”

华成刚回答说，“够的，两天之后我一定回来。”

说完，华成刚便匆匆的走啦。

王婷娜刚回到床边，张龙山就问，“你为什么这么轻松的就放他走啦？”

“我这是在试探他，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王婷娜有点不高兴的说着，“哪像你，几句好话一说，什么都不知道，就答应人家入伙啦？你知道他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吗？是来抢地盘的？还是来报仇的？你知道吗？”

一连续的反问把张龙山呛得哑口无言，脸也红到了耳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连忙问，“你今天放他回去，难道就不怕放虎归山？”

王婷娜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现在说他来投诚，我们不相信，但是我们又没有证据。那只有试探、考验，我们才能知道。”

“既然你觉得他是假投诚，那直接把他做掉不就行啦？”张龙山不解的问。

“笨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做’呀、‘杀’呀，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谁再敢过来跟我们？”王婷娜气呼呼的骂道。“那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我今天放他走，有什么好处吗？”王婷娜问张龙山。

半晌，张龙山没有回答，王婷娜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好的，这次不跟你计较啦。麻烦你下次说话做事先过过脑子，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先问一下我。”王婷娜说完，点着了一根烟，一边抽着烟，一边说，“我把他放走，其实可以收到一箭双雕的效果。一，如果他是假投诚，那么两天以后他就不会回来。那么下次再看到他我们就可以直接做掉他，这样就不会给道上的朋友落下把柄；二，如果他是真投诚，那么他的每个客户都会给我们带来200万的生意，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这难道不是一箭双雕吗？”

听到这里，张龙山竖起大拇指，连忙说，“高、高、实在是高。我老婆真是诸葛亮再世啊！真不亏是我的贤内助啊！”

为了不引起自己原来客户的怀疑，华成刚和李少玲商量好，让她对下面的客户说她自己已经退出江湖、金盘洗手，华成刚已经投靠了自己的仇家——张龙山。

一时间，江湖上风声四起，都在传说这件事情，不一会儿就传到了张龙山和王婷娜的耳朵里，这让王婷娜的戒备之心放下了一半，不过，也仅仅是一半。

既然李少玲已经金盘洗手，那么原来的客户就只有到张龙山那里去拿货，基本上每个客户都拿了200万左右的货。

两天之后，华成刚准时的回到了王婷娜那里。吃完晚饭以后，找到王婷娜，看门见山的问道，“婷娜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好啦。不知道我入伙的事情你和龙山哥考虑的怎么样啦？”

“呦，成刚，你怎么催的那么急啊？”王婷娜好像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华成刚连忙陪着笑脸说，“婷娜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早点加入你们，好帮你们分担一些事情，还有自己也能得到一些实战方面的锻炼。”

王婷娜的脸上也马上由阴转晴，笑着说，“你不要着急，今天晚上我和龙山再商量一下，这两天就给你答复，好吗？”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啦。你和龙山哥也早点休息。”说完，华成刚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傍晚，王婷娜来到了华成刚的房间。看到王婷娜来了，华成刚连忙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王婷娜伸手示意她坐下。

“成刚，关于你入伙的事情，我和你龙山哥商量了一下，打算这样。你也知道，每个行当有每个行当的规矩，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在我们这里，每个兄弟要想入伙，就要纳一个‘投名状’。”说完，王婷娜似乎苦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华成刚，等待着他的回答。

华成刚好像感到很诧异，不由得自言自语的说道，“投名状？”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王婷娜连忙说，“看过《水浒传》没有？就是《水浒传》上面的‘投名状’。”

华成刚不解的问，“为什么？难道你们这里每个入伙的兄弟都要去杀人？”

王婷娜又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成刚，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其实跟杀手、雇佣军差不多，都是拿着命在赌？我们这样做，无非是想绝了兄弟们的退路，一心一意的跟我们去发大财。等到赚到大钱啦，然后我们就移居海外，隐姓埋名，做我们的寓公，过我们的逍遥快活的日子，这难道不好吗？”

华成刚反驳王婷娜，情绪有点激动的说，“婷娜姐，如果因为生意上的冲突、地盘的原因，我会毫不犹豫的去铲除对方，不管用什么方法。但是，你现在叫我去杀一个跟我无冤无仇的人，我真的做不到。所谓‘盗亦有道’，我不可能随便去杀人的。”

见他情绪有点激动，王婷娜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哎，成刚，我们可没有一定要你去杀跟你无冤无仇的人，而只要你杀个人就可以啦！”

华成刚说，“现在暂时我还没有想到跟我有过节的人，你叫我去杀一个平白无故的人，我做不到。”

听到这里，王婷娜点燃了一根烟，头往上一抬，慢慢的吐出了一个烟圈，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少红你还记得吗？”

“李少红？”，听到这里，华成刚抬起头，一脸疑惑的望着王婷娜，然后说，“不就是李少玲的妹妹吗？”

“对，你的记性真好。”王婷娜一边抽着烟，一边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华成刚继续说，“李少红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有得罪过我？”

王婷娜反驳道，“但她得罪过李少玲啊？”

“真是太搞笑啦？我才懒得过她们之间的那种事情。”华成刚觉得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关键是现在我都不在李少玲那边干啦，我更不可能再去理会什么‘李少红’啦？”

听到这里，王婷娜显然已经不高兴啦，而且好像也失去了耐心，没好气的说，“现在不是‘投名状’的事情吗？你又不愿意对陌生人下手？算啦，我今天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时间再和你说啦，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们这里只要有兄弟想要入伙，就要有‘投名状’，否则免谈。”说完，她扔掉烟头，马上朝门外走去……

见王婷娜生气的走了出去，华成刚马上追了出去，一边扯着她的衣袖，一边说，“婷娜姐，你不要生气。你不要走啊，再回来谈一谈吗？”

王婷娜并没有理会，一边试着甩开华成刚的手，一边大声的说，“该说的我已经说啦，我们已经没有再谈的必要啦！想不想入伙你看着办，自己回去考虑吧！”说完，用力一甩，挣脱了华成刚的手。

听到这里，华成刚停住了脚步，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房间的门，华成刚一屁股做到了床上，顺势躺了下来，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想先睡一觉再说。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于是，又拉掉被子，一只胳膊放在肚子上，一只胳膊放在眼睛上，苦思冥想起来……

第二天中午，华成刚起来了，充充的扒了几口饭，简单的洗漱之后，来到了王婷娜的房门前，扣响了房门……

听到门响，王婷娜打开了房门，见是华成刚，连忙说，“成刚，起来了，进来说吧。”连忙摇摇头，然后说，“算啦，我就不进去啦，就在这里说吧。”王婷娜接着问道，“考虑得怎么样啦？”华成刚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决定啦，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会给你准确的消息。”王婷娜连忙说，“不着急的，如果两天时间不够，一个星期也是可以的，只要你决定了就行。我们也希望你早点加入。”听到这里，华成刚有气无力的说，“好的，那就这样，没什么事，那我就准备走啦！”说完，拔腿就走。

这时，王婷娜仔细的观察了华成刚一下，连忙追过去喊道，“成刚，我看你的年色这么差，要不你休息两天再走吧！”

华成刚只当做没有听见，头也不回的走啦。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沉闷的发动机的声音。

王婷娜连忙追到院子中，望着绝尘而去的华成刚，王婷娜呆呆的站在原地，无奈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