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巨大的混乱。现在龙王三太子酒后当着自己老婆的面，调戏一个不知名的仙子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打碎了王母赐的大红蜡烛。
我本来想趁乱溜掉，可是神仙众多的瑶池不是我想溜就能溜得掉的。我正着急，灵牧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攥住了我的手腕。瞬间，我又变成了一根竹子，安静地躺在他袖子里了。
后面的事情发展得按部就班，王母重重地处罚了龙王三太子。本来只想让他出丑，结果没想到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灵牧神君表示我做得很不错，他要把我送回下界。
“你始终是妖，要是被谁发现了，那就是万劫不复。以后好好修炼，自会有成仙的一天。”
我看着他的脸，点点头，依旧一言不发。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灵牧是个不合格的神仙，我是个不合格的妖精。他不该怨念，不该存心报复，我也不该侥幸，不该觉得自己能在仙界过一辈子。
回到下界之后，我又去了涑灵山，万万没想到又碰到了麋鹿神君。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很是吃惊。
“我现在除了会说话，一点法力都没有，去哪儿都过不安生，要是碰到哪个厉害点的小妖，一招就能灭了我，还是你这里安全，虽不说是什么灵山秀水，但好歹清净。唉，想我堂堂麋鹿神君，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说着，他趴在地上，唉声叹气。
我嗤笑道：“就是说啊，堂堂的麋鹿神君，正事不干，非去调戏人家云雾仙子，惨了吧。”
“嗯？”他蹬着羊蹄蹦跶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无神气地说：“我真的去仙界了啊，还成功地混进去了。”
麋鹿神君愣了半晌，然后又猛摇头：“不可能！仙界岂是你这种小妖能去的！别说混进去了，还没到大门口呢，就得让守门神将给灭了。”
“没骗你，真的，我真混进去了，而且还搅乱了龙王三太子和云雾仙子的婚宴。”
麋鹿神君一双山羊眼瞪得大大的：“真的？”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没说是灵牧救了我，没说搞乱婚宴是他的主意，此时我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哎，”我戳戳他，“那云雾仙子真的很漂亮吗？”
麋鹿神君又重新趴在地上，语气懒洋洋的：“你不是见过她了吗？怎么，你去毁她的婚宴还没见过她啊？”
“见过，但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漂亮。她让你，让龙王三太子，让……让很多人为她倾倒，那就是很漂亮吗？”
老天作证，我是真的很好奇。
“也不全是啦，论长相云雾是仙界数一数二的，但也有很多神仙并不喜欢她。神仙大多都没有欲望，有的成仙之前经历过情感之事，食过其苦，便不愿再碰；有的未曾经历过，所以才略显懵懂，才容易犯错。”
说罢，他惆怅地望着天。
我愣了，良久之后问道：“所以，你是懵懂的了？”
“嗯。”他回答得很是深沉。
我想反驳，说即便再不懂情感也不能调戏人家啊，可是见麋鹿神君那悲催的眼神，想想还是忍住了。
说起来灵牧也是，他肯定也是没有经历过情感，所以才对那明明不曾打过几次照面的云雾仙子牵肠挂肚。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他，他不知道，我又何曾知道。
五、你还是很喜欢云雾仙子吗？
我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待在涑灵山，因为我该换个地方修炼了。
不知道是不是灵牧留在我身上的仙气的缘故，在我游荡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妖怪来找我的麻烦。可是，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修炼地点，因为每次一触碰到妖气，我就十分不舒服。
难道是在仙界待久了，把身子养刁了？我一路走一路郁闷，不知不觉，进入了渤海境地。
渤海是个神妖交杂的地界，凭借身上的那一点仙气，沿海的小妖都有点害怕我，我便安心在那儿修炼。有时，我也听小妖们说说世间的奇闻，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我本来觉着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可这种闲散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有一天，渤海龙宫里的一只小螃蟹兴致勃勃地跑到这边来，看样子又是有难得的八卦。我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竖起耳朵听，海风暖暖的，很是舒服。
然而，接下来，小螃蟹的话却让我立马心凉了半截。
“也不知道是哪个神君，鬼迷心窍地要强抢龙王三太子的老婆，被天帝知道了，要罚五雷轰顶呢。据说之前三太子成亲的时候他就动了手脚，啧啧，现在的神仙，真是比咱们妖怪还不检点。”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见了，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灵牧啊灵牧，难道你真的……
“真的啊？什么时候行刑啊！”有个小妖问道，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午时呗，快了吗这不。”
午时……午时……
我心里念叨着灵牧。不行，就算强抢云雾是大罪，可是在婚宴上搞破坏的是我，如果这次被罚的真的是他，那他也不该顶这个罪。
我咬了咬牙，便飞身直冲那九重天。
迎接我的依旧是那神烦的门神，我蹲在云层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场景，可是没有第二个灵牧来救我了。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嚯”地站起来，守门神将立刻抄起他的神兵指向我：“哪来的妖精，这仙界也是你可以闯的？”
我咽了下口水，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大仙，我是不小心从仙界里跑出来的。”
对方打量了一下我，不屑地笑笑：“不可能！仙界中人本仙不可能不认识，你要是再不离开，就休怪本仙手下不留情了！”
我舔舔干涩的嘴唇，这门神油盐不进，而我能扛住他一招的概率根本不超过千分之一，怎么办怎么办我好急……
“神将不要生气，这原是我府里跑出来的小精怪。”
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愣在当下。
紧接着，灵牧走上前，向门神拱了拱手。那门神见是他，便也收了兵器，只是嘴里还不饶人：“既是神君府上的，那可要看管好了，再有如此情况，本仙可不管那么多了。”
灵牧微微一笑，转身拉我，我依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是怎么了，怎么又跑到天上来了？”
“我……”我揉揉眼睛：“你没事啊，你不是要被五雷轰顶了吗？”
灵牧一愣，然后瞪我：“怎么，你觉着我真能做出强抢仙女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我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可是在瑶池的婚宴上你明明……”
“那也不是我。龙王三太子撞向烛台的时候，后面有人在施法，所以才使得烛台碎裂。王母赐的烛台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天帝觉得不对劲，所以彻查了，才知道那日暗地里使坏的是复水神君，后来强抢云雾的也是他。”
闻言，我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了。
“云雾仙子真是了不得，就这么一段时间整死了多少个神仙啊。”说着，我摸摸脑袋，发现一脑门的汗。
然后，我刚一抬头，就发现灵牧正看着我，笑得很是诡异：“你如此着急，不顾生死地跑上来，是以为要被处死的是我？你想救我？”
我顿时哑然了，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那次在瑶池，搞破坏的是我，我觉得不该你来顶这个罪。”我说得有气无力的。
“可那是我命令你的，就算我真的被处死，你也不用愧疚。”
“我……”我也没想愧疚，可是，我怕我不只是愧疚。
“好了，我不会有事的。”灵牧伸手轻抚我的头发，“长安，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过得怎么样？”
“挺、挺好的。你呢，你还是很喜欢云雾仙子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是我就是挺想问的。
灵牧笑笑：“不知道啊。以前我惦记云雾仙子，也只是忙完公务后没事就想想，现在不那么惦记她了。她虽说是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我心里没有怜惜，也许是因为其实我根本就对她没有感情，至少没有多么深。”
如此便好，我低下头，小声说：“那我回下界了。”
“长安……”灵牧看着我，眼神有异样。
“你放心啦，以后我不会这么冲动了。”我拍着胸脯保证。
灵牧又笑了，是他熟练的诡异笑容：“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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