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9）

“所以小玲，你就这么被况复生给耍了……”

　　少年奇迹的嘴角堆满笑容，有些难以相信。

　　马小玲很不想承认，但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她没法反驳：“是，不过我马小玲也不是好欺负的……”

　　之后他们又聊了很多……

　　况天佑的思绪却有些飘远……他的第二遍电话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马小玲有些疑惑的声音：“Hello？”

　　况天佑在电话这头可以想象到她的表情，一是盯着他的号码在发愣，如果金正中在她旁边坐着她一定还会掐他一下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小玲，这单case是我和复生让你去做的。”况天佑干脆直接的把话挑明，况复生在一旁瞪大了眼：“地址出了点问题，你可能找不到。回来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一阵哀嚎声：“师傅，痛痛痛……师傅，真的痛啊……”

　　果然，他一点都没猜错。

　　“喂，小玲，你在听吗？我是天佑……”

　　然后不等他继续说下去电话就被挂断了。况天佑低头浅笑，他知道，马小玲此刻一定是在赶回来的路上。

　　况复生看着况天佑的表情心里一下没了底，况大哥笑的太诡异了，什么也不跟他说，难得这次真的会死的很惨？可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马小玲啊，是况大哥说要带他来的，怎么着也得拉他下水，最起码得救他一条小命。他连玩游戏机的心情都没了，拉着况天佑就问他：“马小玲说什么了，况大哥你快说啊，我的小命可都在她手上呢！”

　　况天佑低头瞥他一眼没说话。

　　“你不说我可走了啊。”

　　他打开门，装作要走的样子。

　　况天佑还是没说话，然后他就真的走了，还留下嘭一声关门声给况天佑。

　　况天佑无奈的摊手，回到厨房继续他没完成的午餐。

　　马小玲很快就回来了，开着她那辆小红车。副驾上的金正中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至于吗？师傅你至于吗？不就是况天佑回来了？师傅竟然就连他的小命都不顾了，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呸呸呸，大吉大利，童言无忌。脚踩在地上金正中才有了点安全感，还好师傅接电话的地方离嘉嘉大厦比较近，不然……他不敢想，很狗腿的问马小玲：“师傅，那什么，工作还做不做了？”

　　马小玲看都没看他一眼，把车锁上，丢下一句：“你今天放假，明天记得准时上班。”然后留给金正中的是她潇洒离去的背影。

　　金正中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放假、假……从师傅跟天佑吵架开始，他就没好好休息过，这边要看着师傅别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那边又要去酒吧探况天佑的口风……他这个徒弟做的也是不容易……现在好了，天佑主动找师傅道歉，师傅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那他还是回家睡觉去吧。

　　马小玲急匆匆的进了电梯按了八，脑海中还在回响况天佑那句:我是天佑……天佑，天佑，你究竟是哪个况天佑？她不知道，所以她要回去一探究竟。而且对方提到了复生……马小玲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天佑就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否则怎么会用她家里的座机打给她。

　　电梯停在了她的楼层，马小玲已经来不及想更多的东西就已经被迫出来了。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一瞬间以为那个电话是错觉，可当她伸手去摸放在门头上的钥匙却没摸到时她心里就已经肯定了，这个天佑是她的天佑，是她辛苦等了十年的人。

　　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她最后掏出手里的钥匙打算去开门，却有人先她一步开了门。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她买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看起来有些怪异。

　　马小玲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

　　况天佑替她开了防盗门：“回来了？进来吧。饭在锅里煮着，菜一会就好。等会好吗？”

　　他说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马小玲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进了门。

　　“正中没跟你一起来吗？”况天佑回厨房继续忙活着。

　　“没有，他最近都没有休息过，我放他假让他回去休息了。”马小玲把东西放在沙发一旁，随后跟进厨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况天佑回头冲她笑了笑：“给我倒杯水好吗？”

　　马小玲乖乖去倒水，端着水杯往回走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天佑，复生呢？”

　　况天佑哑然失笑：“听说你回来，怕你打他，吓跑了。”

　　“我打他有什么不对吗？竟然敢捉弄我！”马小玲说的理所当然：“你也是，竟然由着他。”

　　“真的是冤枉啊，我事先也不知道的，知道了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马小玲恍惚有种错觉，好像况天佑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可她清楚的知道这中间的十年是她在等待，她很想问况天佑为什么不回来，可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索性也就不问了。

　　她把水杯递给况天佑，况天佑接过一下喝完了。

　　“桌子上有零食，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先吃一点。复生大概在天台，一会儿我去找他。”

　　“嗯，好。”

　　她这样答，人却没动，只是盯着况天佑看。

　　“其实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况天佑把菜装盘，放下手中的锅铲，关掉火，最后又看了眼正在煮的饭，还没好。然后他才把围裙去掉，拉着马小玲走到沙发上坐下:“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再回来看过你，甚至不让你知道哪怕一点我的消息？”

　　马小玲点头，她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

　　“对不起，因为我和人有约。我和他约定用我十年的自由换取永远陪在你身边。如今十年之期已到，他离开了，我回来了。”

　　明明是简短的几句话，马小玲却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他才会说在我生日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

　　况天佑点头：“我知道你会难过，可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小玲，我们总会再见的，我相信，那天不会太远。”

　　无论远不远，马小玲都永远不会忘了那个人，因为如果不是他，她不可能和况天佑再见面，甚至是永远在一起。永远，是多么美好的词汇啊。曾经的马小玲想也不敢想，因为敌对的身份令他们注定孤独，可是奇迹令他们不单相识相知，还相爱了，甚至乎让他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这些已经是给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她抱着况天佑，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没由来的就是觉得安心。就是这种感觉，没有人能给到她天佑给她的感觉。她在心里默默感谢那个人，愿他一生都好。

　　——

　　那餐饭是况复生吃的最痛苦的一次，以往他吃的都很开心，虽然也会拉肚子，可这次他真的不知道究竟拉了多少次，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眼看着马小玲又要逼他吃下剩下的最后一盘菜，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投降，一把鼻涕一把泪跟马小玲套关系：“小玲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况大哥，你快替我求求情啊。”

　　况天佑默默瞥过眼：“小玲，算了吧。”

　　看况复生如此声泪俱下，又有况天佑求情，马小玲才终于肯放过他。

　　吃完饭，马小玲提议出去走走，况天佑没有异议，况复生也想跟去，可看一眼马小玲他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算了，小命要紧。

　　他们沿着香港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周遭的行人仿佛都成了摆设……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得就走到了电影院。

　　况天佑提议:“小玲，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

　　那场电影究竟讲了什么马小玲并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是天佑陪她看的第一场电影，没有外人的打扰、没有马家的祖训、没有将臣女娲、没有命运……一切是那么的不容易，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显得更加珍贵。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况复生早就窝在客房睡着了，马小玲却一点都不困。况天佑便陪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一部动画片，也没有名字，况天佑看的一头雾水，根本没明白说的什么内容，只记得里面的人物造型和马小玲有些相似。十二点多的时候马小玲才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手里拽着他的衣服袖子，嘴里还呓语些什么:“天佑……你终于，终于回来了……不要再离开我！不要！”

　　况天佑听的清楚，很耐心的回答她：“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小玲乖，我在这里，不会走的。”

　　况天佑很费力的才把袖子从马小玲手里扯出来，看着她熟睡的面孔，他觉得就这样就已经够了。他把电视机关上，顺着熟悉的气味把马小玲送回了她房间，替她把鞋子脱掉，盖被子，甚至还替她卸了妆……做完这一切，他在马小玲额头落下浅浅一吻这才关灯离开。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况复生睡觉的客房，况复生正四仰八叉的歪睡在床上，被子被他压在腿下，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况天佑很耐心的替他盖好了被子，在床边坐下：“复生，况大哥知道你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有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变成人，让你可以吃饭、可以长大、可以生儿育女……等做完一切，一抔黄土将你埋了，然后等到下一世，况大哥和小玲姐姐一定会找到你，我们依旧会像现在一样是最亲近的人。复生，况大哥答应你，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做完这一切，况天佑走到阳台停了下来，他抬头望天，不禁会想那个人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好像他当初一样守着回忆、期待着可能出现的将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他剩下太过漫长的日子。也许他会再见到马小玲，在他们消灭命运之后。

　　况天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回到来。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