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10）

好一会，马小玲才止了笑。

　　吴佳怡也懒得跟马小玲计较，毕竟还有求于人呢，这点事，问题不大，可以忍受。她深吸了一口没有的气，又呼出来，来回几次，嘴角才重新挂上笑容。

　　“马小玲，我问你啊，如果我一直处于现在的状态，会不会……”

提到专业领域，马小玲立刻又是一副严肃的模样：“No way，你不能一直处于现在的状态，你会魂飞魄散的。”

　　“可你之前不是说……”

　　“打住，你现在呢，说好听点是魂魄，说难听点，和孤魂野鬼没多大差别。可我说的是灵体，需要寄生体的那种。”

　　吴佳怡一脸懵，蒋依依也投以探究的目光。

　　马小玲解释道：“没有任何一个魂魄能脱离其他事物单独存在于人间，本质上来说，都需要一个载体，和人的躯体差不多，我们称之为寄生体。小姑娘，前辈，如果你们已经有了决定，直接告诉我。”

　　吴佳怡和蒋依依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在吴佳怡期盼的目光中蒋依依开口了：“我们已经有决定了。”

　　“前辈，应该是我想象中那样吧？”

　　蒋依依虽然不知道马小玲想象中的那样是什么样，但她想，总也差不多吧？她盯着吴佳怡，问马小玲：“如果佳怡变成灵体，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此后只能是这种状态，再也无法入轮回？”

　　马小玲笑着回答，没把话说死：“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但，你们拿定主意就好。”

　　蒋依依心里明白了。

　　吴佳怡也懂了。

　　马小玲在给她们留最后的选择，作为一个正牌天师，她其实见不得灵体的存在，那样有违天道。更重要的是，一旦做出这个选择，就意味着此后世间轮回，皆无可能。开始还好，也许不会后悔曾经的选择，可年深日久，谁也不敢断言。若有朝一日后悔了，只能是悔之晚矣。

　　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

　　蒋依依读懂了吴佳怡眼中的坚定，吴佳怡读懂了蒋依依眼中的难得坚定。

　　末了，两人齐声道：“马小玲，我们选择，不入轮回。”

　　马小玲点了点头，盯着两人片刻，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头一歪，只道：“那好，走吧。”

　　吴佳怡不解：“去哪？”

　　“解决那滴僵尸血。”

　　吴佳怡或许不懂，但蒋依依却很懂，也明白她的那滴血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没有异议，吴佳怡也没再说什么，于是三只僵尸一只鬼很快开始了飞往哈尔滨的行程。

　　哈尔滨一家医院，重症监护室里。

　　吴佳怡看着躺在病床上，浑身布满各种器械管道的她自己的身体，心里莫名一酸。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该很伤心吧，尤其是妈妈。

　　曾经，因为蒋依依的事情，她差点跟家里人闹翻，还是妈妈心疼她，最后妥协了，还帮着劝爸爸。

　　那时候，她才大三。后来，为了能继续和蒋依依在一起，她力排众议，让她一起进了公司上班。

　　现在想来，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吗？

　　不会。

　　有些人，值得付出一切去守护，蒋依依就是那个值得她那样做的人。

　　蒋依依握着吴佳怡的手，感受着她传来的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最后只是更加握紧她的手。

　　除了来医院那天，这是出事七天以来，蒋依依第一次见到吴佳怡的身体。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早已没了往日在她身边的张扬，只是静静躺在那里，没了呼吸，除了还跳动着的监护仪提示她尚有一线生机。

　　蒋依依眼眶忽的一酸。

　　而马小玲，她神情严肃的绕着吴佳怡的身体转了一圈，况天佑跟在身后，两人似乎在确认什么。视线下，吴佳怡的身体虽然面色有异，却也没有异变或尸变的迹象。一圈结束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马小玲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问题。虽然吴佳怡被蒋依依那滴僵尸血留了一口气在，但只要把那滴血收回来，一切就可以按照她们想的那般进行。随后，马小玲走到蒋依依身旁站定，拍了拍她的肩，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什么感情：“前辈，确定了。动手吧，收回那滴血。”

　　蒋依依点头，吴佳怡默默别过头。

　　马小玲后退一步，甩出伏魔棒，况天佑在一旁警惕着，两只僵尸一只鬼，在这略显沉重的环境下，等着蒋依依动手。

　　半晌，蒋依依终于有了动作。她松开吴佳怡的手，上前几步，眼中是不舍和不忍，还有挣扎，但她还是伸出了手。

　　一滴血缓缓从吴佳怡嘴里流了出来，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被蒋依依收到手中，然后转瞬不见。

　　蒋依依最后看一眼躺在病床上没了生机的身影，耳边是机器拉成直线的声音。有医护人员穿过她的身体，伴着呼喊抢救声，吴佳怡的魂魄忽的不见了。

　　地府，忘川河畔

　　孟婆一点也不意外再见到吴佳怡，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她舀了一碗汤，却没急着递出去。

　　“姑娘，看来是执念已了。”

　　吴佳怡的神情已不是初次来时的茫然，而是坚定。她朝孟婆重重点头，看着她手中拿着的汤碗，道：“婆婆，这碗汤，又麻烦你了，但我怕是喝不到了。”

　　孟婆闻言把汤倒了，也不问原因，只重新舀了一碗，准备递给下一个鬼魂。

　　“你想清楚就行。去吧，希望不会再见到你。”

　　“谢谢婆婆。”

　　吴佳怡离开队伍，被孟婆招手唤来的死神带走了。离开前，她想，此后怕是再没有机会来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