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方休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那针催眠针是要命的剂量，也确确实实的让她睡了个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侯还有种不真实感，她的的确确的以为，自己就要把命交代给林斯了。

她知道那针是他动的手，是在他们在落日余晖下匆忙逃走的时刻，是在他们牵着彼此的手的那一瞬间。

那又怎么样呢，方休想，他想要弄死自己是从好多年之前就开始了。方休什么都清楚，包括他接近的目的，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的侵略性。

没人比方休更懂林斯。

但是没人明白方休。

消毒水的味道一股劲儿的钻进了方休的鼻子里，她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腕，翻了几下后，就把身边趴着睡着的人惊醒。

林斯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她醒过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诧异：“方休，你醒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水，能先给口水吗。”

方休哑着嗓子，几天没进水的喉咙发痒，导致说话的时候都是嘶哑的。林斯又急忙转过身去饮水器接水，动作笨拙的像个孩子，还弄倒了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

这些都看的方休发笑，她突然就不想喝水了，她骨子里的劣根性还是在作祟，如果她现在是对别人的话，方休可能会摁着他们的头问他们看到了吗，自己还活的好好的。

但是对了林斯，她只变成了一句话。

在林斯转过身的时候，那杯水被方休激的直接从手中脱落，清脆的玻璃声不仅仅砸的是那杯水，还有林斯自己。

“林斯，在你等的这三天里面。”

“你是希望我醒过来，还是希望我昏睡下去一觉不醒。”

那天后来的事情，方休好像活在一场大梦里。林斯听到这句话，水杯砸在了地下，他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从病房里逃了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只有保洁和姜堰。

保洁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妥当，一切恢复如常，好像那道裂隙从来没发生过。

姜堰也尽职尽责地给她吊水，检测她各项生命体征，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她说了话。

“我以为，你不会说的。”

方休的眼神晦暗不明，天色已晚，方休一向不喜欢太亮的环境。所以姜堰贴心的给她关了灯，或者说是，姜堰怕这孩子哭了。

“姜医生，你今年多大啊。”

“我也不记得了，可能大概活了快三百年了?”

在这个人均寿命超过一千年的星球上，姜堰算得上年轻，一百八十年才算得上是成年所以姜堰也还是个小孩。

“我流放的那年，一百八十岁。”

方休轻笑了一声：“我没成年的时候就跟在林斯身边，大概是多大呢，好像也就一百岁的时候。我跟了他八十年，又流放了一百年。”

“我已经没什么好执念的了。”

“我的人生本来就是偷过来的，我是一个半代码半人类的怪物，是实验室为了提高战斗力创造的试验品，只是在实验室里很久之前有个对我很好的实验家，临死之前把他的机甲钥匙给了我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他好像知道我之后的处境，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告诉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万不得已不要动用机甲。而且我也早就知道了林斯的目的，可我还是在我那么早的年纪爱了一次。”

“我不后悔，也不想重新来过了。”

“我把我最好的年纪送给了流放，那以后怎么活，就是听天由命了。”

“林斯的话，也听天由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