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零

雨势没有丝毫衰退的迹象，猗窝座直愣愣地呆跪在原地，被鸣女用空间硬生生扭曲，撕扯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冰冷的雨水冲洗净他身上的血液，露出惨白的光洁皮肤。

猗窝座低着头，毫无光彩的眸子里满是泪水，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染上了几分乞求的色彩。

“算我……求你。”

不知是不是被猗窝座的话惊呆了，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开口回话，大家似乎都在努力消化这句话的意义。

悄悄摸回人群之中的琴南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猗窝座，长叹了一口气，搭话道。

“不是我们不想杀了你，而是我们杀不了你。”

闻言，猗窝座猛地抬起头，紧皱的眉头下，那双红色布满裂纹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

琴南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日轮刀，将绿色的刀身举到猗窝座眼前。

“你已经是鬼王了。”

琴南看着眼前的猗窝座，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猗窝座睁大了眼睛，看向了绿色刀身中的那个倒影，属于鬼王的标志性的红色裂纹竖瞳映入了他的眼帘。

怒吼着，猗窝座一把躲过琴南手中的日轮刀，刀刃朝向自己的脖颈，抬手，砍出一道黑漆漆的伤口，然而，这道对于鬼来说无比致命的伤口却在日轮刀移开的一瞬间就愈合了。

“怎么会……怎么……不！不对！”

猗窝座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他不能相信，恶事做尽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救赎！？

不是说，每个人都有救赎的吗？

神啊……

回答我的问题啊！！！

耳边，琴南秉承着“不带感情办事”的原则，不顾猗窝座的痛苦，将冰冷的事实一股脑儿地全部浇到了猗窝座的大脑里。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死，还是自己晒太阳去吧！”

目睹了全过程的鸣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完全能感受到猗窝座的绝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也想得到所谓的救赎。

毕竟，曾经，身为人类时期的她，手中可是沾染着好几条人命呢……

抬手，素指拨动琴弦，低沉的琵琶声从她的指尖倾泻而下，深藏于脑海中的记忆慢慢苏醒。

曾经的她，那个身为人类时期的她，因为丈夫好吃懒做，嗜赌如命，不得不以一介女子的单薄肩膀支撑起家庭的支出。

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子，没有男子的气力，因此，她只得在花街某了一个弹琵琶的活计。

家里贫穷，她只有一套可以上的了台面的衣服，但是，她的丈夫却因为赌债，卖了她那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

她气愤不过，一怒之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待怒火平静之后，她逃离了那个家，来到了花街，到了表演的时候，她不得不穿上破旧的和服，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表演。

谁知，因为杀人而颤抖的手却弹奏出了最美的音乐，这让她沉迷不已，自此，她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个可怕的习惯——

每次上台之前，必须杀一个人。

悲凉的琴音缓缓停住了，猗窝座抬起头，看着高台之上的鸣女，他似乎听懂了琴音里的“不可说”。

鸣女抱着怀里的琵琶站起身，抬手，在众人不解的眼神里，猛地摔碎了怀里的琵琶，血鬼术应声而散。

抬起头，看着猗窝座的眼睛，露出一个解脱了的微笑，回过头，看着沉睡在继国缘一怀里的少年。

“大人，谢谢你。”

谢谢你阻止了我的错误，让我迷途知返。

……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睡梦中的我翻了一个身，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纸质的墙板，不是记忆中的雕花木板。

我现在正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而这个认知让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空白的大脑一时间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从托盘里取出一支铁制的注射器，排净空气。

眼看尖锐的针头就要刺入我的皮肤了，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随便在托盘里抓了一把，运气不错，摸到了一把手术刀。

跨啦——！

不顾摔在地上的托盘，我迅速将手中的手术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左手瞬间跟上，控制住了他手中的注射器，冷声问道。

（“这是哪？”）

我不知道的是，就是这声异动，吸引了屋外几人的注意，然后，事情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被手术刀抵住喉咙的人眼中闪烁着莫大的恐惧，颤抖的身体和打结的舌头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砰——

一声巨响忽然炸裂在我的耳边，随后，一道熟悉的沉稳声音闯入了我的耳朵。

“九歌，把刀放下。”

我转过头，看着眼前那个拥有红色眸子，还戴着一对耳饰的男人，心里突然升腾起了一股奇怪的兴奋之感，皱了皱眉头，将心中的声音先都抛之脑后。

（“你在说什么？”）

琴南听着我的话，无奈捂脸，用日语小声嘟囔道。

“我去……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琴南充当起了沟通桥梁的作用。

（“咳咳……九歌，九歌，你还认得我吗？”）

我皱了皱眉头，将那把手术刀提到了那个隐的嗓子眼，警惕道。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琴南伸出手，做出安抚的动作。

（“这不重要！”）

琴南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前的继国缘一，问道。

（“那他呢？你还记得他吗？”）

我顺着琴南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那个满眼担心的继国缘一，冷哼一声。

（“废话真多，我问你，我现在这是在哪！？”）

琴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大正时期的日本。”）

气氛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继国缘一看着满脸警惕的白发少年，他眨了眨眼睛，无处安放的手在划过腰间的一瞬间，指尖忽然触碰到了一片冰冷，心下一惊，迅速将腰间的玉佩取了出来。

琴南看着在继国缘一指尖荡秋千的白玉玉佩，柔声问道。

（“那这个呢？还有印象吗？”）

我看着继国缘一手中的玉佩，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腰间，却发现原本挂着玉佩的地方如今却空空荡荡的。

抬起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继国缘一手中的玉佩，一束光透过玉佩，映出了佩面上的“九”字。

（“还给我。”）

琴南注意到了我手中移动手术刀的动作，赶紧喊道。

（“我去！别动刀！”）

我一字一顿地盯着眼前的继国缘一说道。

（“还，给，我。”）

琴南伸出双手，提继国缘一回答道。

（“好好好……一换一，别耍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