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六：非（失情）

       接下来的治疗主要是创面的炎症，这期间小家伙的态度让王一博心里苦涩丛生。

　　方佳羽跟他不亲了，往严重点说，小家伙在怕他，怕王一博，大大的眼睛在他靠近时充满了无措跟惶恐，这一点让王一博感到十分束缚。

　　这事儿还要从方文斌走的那天说起……

　　那天，肖战让王一博看开了顾虑，之后两人就盘算着收养手续的事。

　　王一博在公安局查过，小孩没有户口，是黑户，医院里更没有他的出生信息。

　　据此猜测，方佳羽的母亲很可能是在家，或是小诊所里顺产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王一博一头雾水，后来是谢云支的招，福利院对这种无身份信息的孤儿是有处理方式的。

　　那天，睡了半下午的小家伙醒来后没哭没闹，比起之前只是更加沉默了，就连谢云那么欢乐的人都逗不起来。

　　除了换药和日常的吃穿洗厕，方佳羽基本不会让人靠近，一开始人们以为小家伙是因为方文斌的话难过，后来发现并不是。

　　平时在白天，方佳羽就是肖战看着，没事教教他手语到也算安逸，因为王一博要忙收养手续的事，拖着栗子先生到处跑，自他出院后就没个消停的。

　　问题是出在一次午饭上，方佳羽是右边身子烫伤，左手也因皮肤冻伤皲裂而裹上了纱布，所以小家伙的吃喝拉撒几乎都要王肖二人照顾。

　　中午吃饭是王一博喂，刚坐到床沿就感觉小孩的身子僵了一下，于是轻轻挪远了些，见方佳羽放松下来，这才小心地把饭喂完。

　　心里记下了这一反常，随后的几天王一博发现方佳羽很少喊自己了，每次他一靠近，小家伙就是浑身紧绷，要不是身上有伤，他真能把自己缩成刺猬。

　　唉~~~

　　一想到这里，王一博就是止不住地一阵长叹。

　　“一博，怎么了？”打水回来，看着站在门外一脸苦恼的王先生，肖战眼里氲上几分担心。

　　—没什么，我在想小佳羽的事。—

　　“佳羽……”肖战皱了下眉，“那孩子最近是不对劲……你是发现什么了？”

　　王一博目光沉沉，手上的动作多了一些犹豫：—我只是感觉，小家伙有点怕我。—

　　肖战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一博，你肯定佳羽是在害怕吗？”

　　想了想，王一博还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毕竟儿童语言障碍的矫正也是“耳语”的一部分工作，小孩子的一些反应代表什么，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见他那么确信，肖战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佳羽虽然沉默了很多，但也不至于怕你吧？他之前还和你很亲啊。”

　　王一博紧紧抠着手指，指腹上留了道深深的月牙印子，沉默半晌后还是将心中猜测的告知了肖战。

　　“方文斌……”肖战惊诧过后，就是满目思绪，“他的话会影响佳羽这么深吗？”

　　王一博继续比划着：—佳羽的性格很敏感，方文斌肯定是跟孩子说了我跟他的恩怨。—

　　“是愧疚吗，可他只有三岁啊？”一个三岁的孩子会有那样的情绪，肖战没有觉得多奇怪，只是心里一阵阵地发沉，又苦又涩。

　　—人要长大或许就是一瞬间的事，年龄，只是用来记录更深的认知能力吧。—

　　王一博缓缓垂下手，或许正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即使方佳羽对外界的认知很模糊，他依然能认识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这种异样的落差，小孩可能要背负一生。

　　拉过王先生微凉的手，肖战轻声劝着：“你别太着急了，再不行还有我呢，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小佳羽会重新认识你的。”

　　王一博没有动作，而是摩挲着手中灼热的温暖，另只手接过了肖战手里的沉甸甸的热水瓶，两人轻手轻脚地回了病房。

　　之后的时间过得小心而漫长，由于要顾及小佳羽的情绪，王一博尽量不去插手，正因为这样，肖战要忙很多。

　　病房来了个新病友，是工地上的工人，电焊师傅在焊接时出了操作失误，波及到了旁边的工人。

　　两人都进了医院，那名工人的右手全臂被高温烧伤，经过抢救胳膊算是保住。

　　“喂李大哥，是我，丽珍，肖丽珍！”

　　女人手里捧着手机，身上依旧是那身红大衣，细卷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身后，枯黄的颜色，好像能随时把她压垮似的。

　　“我妈……这些年怎么样？还有战战，他还好吗？”女人欲言又止地问着，言语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卑微与愧疚。

　　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女人突然哽咽起来，捂着嘴不住地颤抖：“我知道，我就是问问，没想过要打扰他们。”

　　“好，好，我知道，谢谢你李大哥！”

　　挂断通话，女人蹲坐在医院门口的石柱边，握着手机，任由冷风侵袭着自己，吹散苦楚愧疚，或许能让自己更冷静些吧。

　　“阿姨。”

　　一个比手掌大一些的本子出现在女人面前，肖丽珍愣了半晌才慢慢抬头，拿本子的人正是那天在手术室门口打比划的青年之一。

　　收养手续还是要王一博负责，办完事回来，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同天手术的病人家属，走近后也听到了她的通话。

　　刚才的通话王一博听得一知半解，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当然，不论她跟肖战有没有关系，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受冻不管。

　　女人苍白脆弱的神情看得王一博一怔，蹲下身子，拿着笔再写：“阿姨，找个地方坐会儿吧，这里太冷了。”

　　看了看青年本子上的字句，又望向了一旁来往人的怪异眼神，肖丽珍最终还是同意了王一博的话。

　　王一博利落地收起笔本，又掏出手机给肖战发了条消息，看到回复后这才搀起肖丽珍冻得有些发抖的身子，带人去了医院附近的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