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四：非（刀两断）

　   王肖二人出病房后，谢云识趣地将布帘再次拉上，给了那对父子足够的空间。

　　谢云没有像先前那样选择打游戏消磨时间，而是沉默，就连顾安来了，他也是示意顾医生不要出声。

　　两位警员也就留在了谢云那一方，一张布帘隔开。

　　方文斌缄默地坐在病床边，手腕上空空荡荡，没了那东西好像还不太习惯。

　　双手枯槁的如同枯树枝，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那些都是强制戒毒留下的。

　　不过，方文斌不想戒，所以到现在他的心瘾都没有丝毫动摇，只是藏了起来，轻轻一挑就会爆发，那种感觉，会不会很爽？

　　看了眼将醒未醒的方佳羽，方文斌依旧没什么情绪，确切的说是在发呆。

　　浓郁的药水味随着小孩的动作飘散出来，刺激着方文斌麻木的鼻粘膜，眼里泛起了一丝茫然。

　　“爸爸……”

　　一声爸爸把他叫回了神，望着方佳羽眼里的惊喜跟依赖，方文斌忽然觉得异常可笑，原来自己从未好好看过这个所谓的“错误”。

　　一觉醒来就看到了爸爸，方佳羽自然是非常非常开心的。

　　虽然方文斌形容枯槁，但小家伙还是一眼就知道他是爸爸，爸爸来看自己了。

　　起身到走床尾调高床头，看着方佳羽圆了不少的脸，方文斌淡漠地问了一声：“开水烫了，疼吗？”

　　方佳羽却跟没听懂一样呆呆地望着，方文斌没再作声，似在给小家伙一个反应的时间。

　　“不疼！我不疼的爸爸……”

　　爸爸的沉默在方佳羽那里就是生气，暴躁的预警，所以小家伙会下意识的很快给出回复，而且都是反的。

　　方文斌皱了下眉，显然有些不解这样的答案，之后想想好像又在他的情理之中。

　　方佳羽静静地望着爸爸，感觉爸爸不一样了，可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看着床沿上近在咫尺的大手，小孩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好想知道爸爸白白的手是不是热的呀……

　　见方佳羽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方文斌忽然抬着手问：“怕吗？”

　　看着那只满是针眼的手，方佳羽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怕呀爸爸？”

　　“看到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就想躲起来，不敢接近，更不敢触碰。”方文斌又把手伸近了些，“所以你怕吗？”

　　方佳羽仔细看了看，还是摇摇头：“不怕，爸爸给佳羽好吃的，佳羽不怕。”

　　方文斌倏而红了眼眶，手也是无力的坠了下去，重重摔在床栏上，发出一阵闷响。

　　“爸爸！”方佳羽吓到了，怕爸爸痛，一脸要哭的样子，唯一能活动的手轻轻抓了上去。

　　那只裹着纱布的小手异常灼热，烫得方文斌想一把攉开，但他没有，而是把手轻轻抽了出来。

　　果然，还是冷些好。

　　爸爸手好冷啊……方佳羽失落地想。

　　“这段时间谁看着你的？”方文斌问。

　　“是外卖员哥哥，还有叔叔！”方佳羽立马抬头，声音都欢快了几分，“叔叔是用手说话的，佳羽还看不懂……”

　　“怪不得……”方文斌嗤笑一声，怪不得王一博向会公安局递申请。

　　一时沉默，方文斌转头看过去：“那你知道王一博为什么用手说话吗？”

　　小家伙摇摇头，方文斌又问：“那你想知道吗？”

　　方佳羽望了望门口，转回来又点点头，他想知道。

　　“王一博是能说话的，是我，毁掉了本该是他拥有的东西……”方文斌依然是淡漠的，唯一的变化大概是声音里难得的一丝温和。

　　一句一句说着，一点一点解释，不留情面地毁掉一个孩子对父亲的依赖，也彻底把自己葬送进了无尽的冰冷中。

　　“你的名字是我堂姐取的，也就是你母亲。”方文斌冷淡地看着哭得哽咽的方佳羽，“我恨她！跟她的一切，也包括你。

　　所以，我杀了你母亲，还有你本该喊叔公叔婆的爷爷奶奶。”

　　“你不是爸爸！我要爸爸！我不要你！”方佳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觉得爸爸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爸爸经常打自己，可也会带很多好吃的给自己，虽然没有叔叔给的粥好吃，那也很好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爸爸不要佳羽了……

　　“原来是只魔鬼啊！”

　　谢云攉开布帘，瞳色冷然，一脸不屑地嘲讽：“我当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天天念着，今天我算是开眼了！”

　　两位警员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冲了过去了，其中一位打电话通知队长。

　　听完谢云的叙述，陆警官气得想骂娘，烦躁地挥着手示意赶紧把方文斌带出去。

　　王一博脸色不虞，甚至冷得犯寒。肖战更不用说了，已经气炸，上去就是一脚，力道不轻。

　　虽然打人不对，可在场的人都没过多阻止，肖战也知道分寸。

　　趴在地上的方文斌踉跄起身，自顾自地往门口走，背影是人之将死的孱弱。

　　方文斌身形一顿，摇摇晃晃转身，目光不明地望向病床，看了，又好像没看……

　　“我不想，去阴曹地府了，还带着这个错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几人听得一阵皱眉，谢云跟顾安对视一眼，得到了彼此眼中的复杂，三个警察则是想，这人又再发什么疯。

　　只有肖战，望向了床边冷眉垂首的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