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孙警官跟在老张的身后下了楼，他还是有些不解。
“老张，我总感觉，这二楼的瞎眼大娘，还有四楼那个和善方老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关系。”小孙皱了皱眉，“还有就是咱们刚送回家的刘凌雨，她为什么会去二楼老太太家，还在那里晕倒呢？这也是很奇怪。”
走在前面的老张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位刘女士晕倒之后，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但是那老大爷一直很和善，就说刘女士是自己非要去李大娘家，他只是遛弯回到楼上，看到二楼的门开着，刘女士就倒在地上，而李大娘则蹲在一角，一直说着家中有鬼的疯话。”
“是啊，好像说那李大娘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小孙插话道。
老张突然站住，对小孙说：“这样吧，咱们晚上在这附近盯梢，看看这几个人还会有什么动静。”
老张一边说着一边上了警车，小孙则紧跟其后。
车上老张在向传呼台汇报这起案件的详情，说了一会，老张终于松了一口气挂断了传呼台。
“总部答应了咱们在这里盯梢。”老张笑着转头对着小孙说，“我跟总台那边说明白了，他们回复说，咱们本来就是巡视这条街的，在不妨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可以监视这起案件。”
————
刘凌雨在床上躺了许久，天已经逐渐转暗，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窗外偶尔闪过车灯的影子，除了外面车辆驶过的声音，屋子里一片寂静。
她想不清楚当时为什么要去二楼，为什么会昏倒在那个大娘家里，那个方大爷，也仅仅是一面之缘而已。感觉她似乎是记起了一些事，但又忘记了许多。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咚！”
声音非常的急促，像是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刘凌雨忽地就翻身下了床，突然的起身让她又是一阵晕眩。
她打开屋内的灯，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敲门声却戛然而止，凌雨也随之怔在原地，她脑中好像是闪过了什么画面。
小糯米？
那是自己最爱的伴侣波斯猫，她在哪？已经回家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叫我？
李大娘？
好像之前把她给推倒了？还有方大爷，好像是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
好像还有一间满是红色“油漆”的房间，没有灯，但是却点燃了几乎有一百多个白色蜡烛，白色油漆绘制的五芒星就在屋子正中间，每个角都放上大根的红蜡烛。
在那五芒星的正前方，放着一个紫檀木的法坛，两只红蜡烛插在铜锈烛台上，中间放着一张灰白照片，好像......是李大娘？！
这些都是什么？都是她的记忆吗？
一瞬间，她好像被拽进那间屋子，她看到法坛上面挂着的一个拼凑的人的躯体——头颅被放在最高处的一个小托盘里，躯干和四肢摆出一个大字型固定在墙上，相互用白色粉笔画出的线连接，又用红布、红绳包裹缠绕着躯干四肢。两臂的手掌张开，被粗大的铁钉钉进墙里，宛如耶稣受难，又像是红色的恶魔在降生前对这世界的贪婪，张开双臂拥抱一切。
她仔细观察这躯体，背后却一阵疼痛。
“咚咚咚咚咚！”
又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刘凌雨被这声音惊醒拉回到了现实，紧接着就又是一阵恶心。
她强忍着呕吐感，心中起了一阵怒火。
她只是个普通人啊，每天过着上下班的平凡日子，平淡但充实，可是为什么偏偏就遇到了那个奇怪的老太婆，为什么一切就都突然变了呢？
那敲门的人好像都不会疲倦，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急促，敲得她心中怒意更甚。
她受不了了，抬起头凶狠地看着那甚至有些颤动的大门，大吼：“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给我住手！你们疯了是不是？！”说完，刘凌雨一脚冲着防盗门就踢了过去。
“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那敲门声也戛然而止，突然寂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凌雨的胸前剧烈起伏着，她喘着气，右手指着防盗门，继续怒吼道：“我知道你们怎么回事，就是想把我逼疯是不是？啊？！”
外面还是一片沉寂。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刘凌雨又有些后悔，或许，是真的有人有急事找她呢？但转念一想，这么晚了，这栋楼里又都没有熟悉的，谁会来找她呢？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贴到猫眼向外看，外面依旧是黑暗，不像是有人。
突然，外面的灯忽闪着亮了，一张发色灰白，双眼朦目，笑容诡异的老太太的脸，猛地放大在她的视野里，那个猫眼面前！
她的呼吸好像都在这一刻停止，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惊愕地看着那个防盗门。
门外又传来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姑娘啊，我是李大娘，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刘凌雨压抑着胸腔的刺痛和喉咙的窒息感，想说什么，可是到嘴边又变成含糊不清的奇怪声音。
“咚，咚，咚。”
这次换成了平和缓慢的敲门声，可刘凌雨紧绷的神经让她的心脏还是跟着这声响不停地抽动，她无法再说出任何一个字，口中的唾液也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滴落在地上。
她缓了好一会，总算能够重新掌控身体的控制权。
她尽力大声地向门外喊道：“大娘…...稍等一下我就开门，我刚刚有些不舒服…...”
刘凌雨扶着墙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外面还是没有什么声音。
这次的她不敢再看猫眼了，于是她四处看了看，只找到了一个鞋拔子，没办法，聊胜于无吧。
她之前看过防身的书，这鞋拔子大概可以当做短棍武器。
她胡乱思索着，各种短棍的用法在脑中都过了一遍，缓慢地向门走去，小心地将门打开一道小缝，将“武器”贴在自己的腰腹侧警惕着。
不知为什么，刘凌雨此时心中有些复杂，虽然也是转瞬即逝。
她猛地将门推开，微凉的风吹起她的发梢，屋内的光明只照亮了门前的一小块黑暗，一边是平静安逸，另一边则是未知与恐惧。
“在黑暗里躲着的恶神凶鬼，都给我显露真身吧！”
刘凌雨给自己壮了壮胆，本以为出来之后会听见一些奇灵怪语，但呈现在她眼前的只有空无一人的漆黑楼道。
她原本激动的心稍微有一丝失落，但随后她便发现，现在的她已经适应了黑暗不再惧怕，她甚至能够看清，在她对面那扇孤零零的防盗门。
她突然想起：她的对门，这家邻居，好像从未见过有人出门，或者从未与她碰过面，但每到傍晚，甚至深夜，都会传来男人女人的吵闹声，还有哭声嘶吼声。
她呆呆地看着这黝黑的门，手也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楼下的灯亮起，又熄灭，忽明忽暗地好像在召唤她走到二楼。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纸味又飘过来了，带着刘凌雨尘封许久的记忆。
记忆中，她是和父母及祖父母一起生活的。
祖母在年轻时是个痴迷文艺的女人，结识了热爱历史的祖父，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他写诗，她伴舞，快乐而安然。
在刘凌雨十岁生日前的一个下午，祖母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里的《夜上海》，想着自己与祖父的青春年华，想着年轻时候的浓情蜜意。
可原本熟悉的歌声突然变得扭曲，杂乱的音调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该......死......了......
祖母的心脏病犯了，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
慌乱中，祖母摔到了地上，连带着那个已经磨掉了漆的收音机，杂乱的声响变得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药瓶就放在旁边的茶桌上，可那攥着心脏的手更加用力地挤压，碾碎。
祖母伸向药瓶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
脸上突然一股凉意让刘凌雨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原来是泪，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
她用手擦点眼泪，握紧手中的鞋拔，将后背靠在右侧的墙壁上，一点一点向下挪着身体。
随着她一点点向下，那熟悉的纸味愈发的浓烈，不禁又将她带回到那一直不愿想起的儿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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