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重蹈覆辙”

邓子昂和焦佳人鲜少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有什么太大的分歧。毕竟两人一向心意相通，默契了得，又一向对孩子的心理用心地琢磨，在和自家儿子沟通、教育上，一直以来都还算顺利，小星辰也向着听话懂事的方向成长着。

但不管是谁做父母，都是在第一次慢慢摸索学习中走过来的。从理论到实际本就不是一个简单说说的过程，而当做父母的看到孩子面临和自己当初走偏方向时相似的处境时，总会表现得格外的急迫，即使是平常冷傲淡定的邓大神也不例外。

小星辰自从上了幼儿园之后，遗传和教育带来的优势一下展露无疑。虽然在上学前，常在一起玩的同龄小伙伴也只有王航叔叔家的小哥哥和下楼散步时常遇到的几个小朋友，但作为一个帅气的小暖男，社交能力自然是不用愁的。很快，小星辰就被很多小朋友当成了“最好最好的朋友”，被分享了很多“只告诉你一个人”的小秘密。而他对受欢迎这件事，倒也没有太大的负担感。

幼儿园阶段的小朋友，慢慢地性别意识开始萌芽。会和想要接近一起玩的异性小朋友表达“喜欢”，也会通过“过家家”一类的游戏和角色扮演，来配合自己的意识形成。只不过，当代的小朋友们，信息接收的渠道远超过往，他们不止扮演“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类的家庭概念，还知道“男女朋友”、“谈恋爱”等等。

孩子的世界里，这些本也不奇怪，毕竟在他们童真的世界里，这些还只是“概念”和“模仿”而已，和大人的思维里这些词的具体含义，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即使是特别在意某个异性小朋友，甚至说以后要结婚，也并不是“早熟”，更多是心理发展的需要。比如曾经那个和焦佳人相熟的飞飞小朋友。

可是有时候，事情听起来倒也没有这么简单。这天，两波小女孩都要让小星辰加入她们的“过家家”游戏里，结果爆发了一场争吵，最终几个老师轮番上阵做思想工作，才把那闹哄哄的场面平息下来。

老师们虽是惯常处理类似的场面，但这次也是颇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她们不得不承认，这番争吵实在是“情有可原”。即使作为老师，理念和态度上要对每个孩子都“一碗水端平”，但邓煜辰这样高颜值高情商高智商的小朋友，怎么会不在私心里被偏爱呢？

邓子昂从老师那里得知事情的缘由经过后，马上就不能淡定了。虽然还只是孩子之间玩耍的问题，但邓子昂却敏锐地察觉到一点危险苗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事迹，看着儿子那和自己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相貌，虽是还带着孩童的稚嫩，但不难预见往后作为小少年长开之后的俊朗。想着年轻时候的父亲和过往的自己，邓子昂生怕邓家这基因再给养出一个芳心祸害，直接从幼儿园就把儿子提溜回家。此时，正让他在自己书桌前站好，和他大眼瞪小眼，父子间的气氛难得的凝重。

小星辰不是没有碰上过爸爸生气，也分得清能靠卖萌撒娇解决的生气和爸爸真正严肃的生气。不过后者一般只在关乎惹到妈妈的问题上才曾经出现过。不过今天这陌生的低气压，倒是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盯着正在出神却表情凝重的爸爸仔细观察。

其实邓子昂并不是生来就这幅冷傲性子，曾经的他也爱笑，笑起来还带着和煦阳光的感觉。独居时候家门口的照片墙上，还能依稀看到他过往的样子。儿时的他虽然各种渴求没被父母所注意满足，但性子倒也不太别扭，那时他的乖巧懂事除了迫于父母带来的现实中那点无奈，本也更多来自天性的良善。所以在儿子这个年纪，他也一样是个受欢迎的帅气小暖男。并且，像儿子今天这样的场面，他同样是经历过的。

而从那时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招女生喜欢，慢慢也变得习以为常。现在仔细想想，在后来的感情经历里，没能有互相理解的人出现是一方面，他有隔膜不交托真心是另一方面，但从来不用费力气去靠近女孩，所以不太上心，也不能说不是原因之一。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急于想要教导好儿子，生怕儿子重蹈覆辙。

“自己说说吧，怎么回事？”邓子昂如此威严的声音，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了。自从和焦佳人恋爱结婚之后，他虽然还是那个要求严格的邓大神，但是还是多了些人情味。训人的时候，严厉是严厉，但还是收着不少，倒是牢牢记下了“照顾自尊心”这件事。

曾经见识过这般威严的人都快忘却这样的感觉了，从未见识过这般阵仗的小星辰，不由被吓住了，原本能说会道逗得人直捧腹大笑的小娃娃，现在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前拉着邓子昂的衣服袖子，小心翼翼地说着，“……爸爸……你生气了？”

“你少来这招，先交代清楚！”邓子昂话语里的威慑力十足。

小星辰默默地低下头，“就……就两个过家家里当‘妈妈’的小组长，都要我去和她们结婚当‘爸爸’，那我又不能同时和她们玩，然后……然后她们就吵起来了？”

“小子你挺抢手啊？不能同时玩就不能商量着来？你就看着她们吵？”

“那我也不能直接拒绝一个吧？她们一个画过‘情书’给我‘表白’，另一个是最经常和我一起玩的，都不能拒绝吧？”

邓子昂一听这，更是了不得，“所以你就什么也没做，看着她们吵起来？”

“我让她们剪刀石头布，赢的先玩，谁知道她们输的还要耍赖呢……”

“你还把自己当游戏胜利的‘奖品’了？你自己没表明态度，还怪她们吵起来是耍赖呢？”邓子昂扬起手，照着儿子的小屁股上就拍了几下，“今天要教你学会好好拒绝，不能这样随便对待女孩子对你的喜欢。”

小星辰本就没见过爸爸这么正经生气的时候，更没想到居然被打了，委屈得哇地就大哭起来。

焦佳人一下手术，就听到程志涛的调侃，说是邓子昂刚刚正休息着，接了一个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就不见了人影，简直活生生一个“妻奴”外加“儿子控”。

“怎么？趁邓老师不在调侃他过嘴瘾是吗？”

“不是，焦焦你以前不这样啊？”在焦佳人审视的目光下，程志涛还是默默地给自己的嘴巴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看着她收拾东西离开的背影，默默腹诽着这两夫妻如今是越来越相像，邓大神那稍微收敛起一些的气场，难道如数都转移到焦佳人身上了？

一进家门，焦佳人就感觉有些安静得过分，可两父子的鞋子和外套、小书包都在门口摆着，她不由到处找起来。正找着，就听到楼上传来儿子响亮的哭声，她急忙跑上楼去，打开书房的门，看到邓子昂扬起的手和哭得抽抽搭搭的儿子，连忙拉开来，“子昂，这是怎么了？”

“这小子能耐的，都能让女孩子抢着和他玩吵架了，结果他呢，不拒绝不接受，就让她们自己石头剪刀布定输赢。”

焦佳人一听就明白了症结所在，虽然自家老公在这个问题上代入了自己的经历未免有些反应过激，但在教育点上也还算有理，所以她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充当完全相反立场的角色，当面去反驳他的观点做法。她点点头，蹲下身来，直视着儿子的眼睛，“辰辰，你说，是这样吗？”

妈妈的态度让本来正大哭的小星辰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揉了揉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毕竟爸爸在事情的描述上，倒也没有偏颇。

“辰辰，你跟妈妈来。”

焦佳人把儿子从现在不甚平静地邓子昂身边带离开，走到阳台上，拿小毛巾把他哭花的小脸给擦洗干净，才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开口说道，“辰辰，受大家欢迎，让大家都想跟你玩，不是你的错，这证明你是个很棒的孩子，小朋友都喜欢你。”

看到小星辰听完这话，眼泪又委屈得直往外冒，焦佳人连忙接上下一句，“但是，爸爸说的，也没有错。出现今天这样争吵的情况，你也有责任。剪刀石头布的输赢不是不公平，输了的确不应该耍赖，但是，你要提前和她们沟通好，说明你的态度，和你相关的事情，你不能做一个旁观者，看着她们因为你吵架啊。”

看着小星辰默默地低下头，焦佳人轻轻摸着他的小脑袋，“而且，辰辰，好朋友对你的喜欢、信任，你要好好珍视，不能用这么随便的态度去对待。而且，尤其是对待小女孩们。平常你都知道说妈妈是女孩子，所以需要好好保护的，那你身边的小女生，你是不是也一样要好好保护啊？辰辰知道，心里的感受也是应该被好好保护的，对不对？”

小星辰这才从刚刚的震惊和委屈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爸爸是因为怕你犯错误太着急了，所以才会那么生气，被吓到了？打疼你了没有？”

小星辰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疼，爸爸没用什么力气，但是爸爸生气真的好可怕。”

焦佳人笑了笑，“对，爸爸生气起来是挺吓人的，不过他是在意你关心你啊，爸爸他也是第一次给你做爸爸，有时候也难免会不是那么完美，辰辰要不要理解一下？”

见儿子点了点头，焦佳人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晚上哄着小星辰睡下之后，焦佳人这才托着脸看着自家老公，“干嘛呀你今天，火气这么大？”

“当初他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我们不就说好了吗，不能让他仗着长得帅就为所欲为，要是有这种情况，那就我亲自来教育嘛。才这么点大，就知道什么‘情书’，什么‘表白’，还惹得女孩子因为他吵架，这以后还了得？”

焦佳人扑哧一笑，“什么啊，这么大的孩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正是性别意识开始形成的时候，说出这些词，和我们理解的那还差得远呢，很纯洁的，就是想一起玩而已，顺着让他们去玩就好了啊，你干嘛这么紧张，以前的飞飞也是特别喜欢他们班上一个小女生，就用欺负她来表示想和她玩，辰辰面对这种情况能想出游戏来公平解决已经很好了，你想哪儿去了。”

“说是这么说，可不光是这样啊，现在就有女孩子围着他转了，长大之后这种意识慢慢地就形成了，我可不想养出个芳心祸害还是中央空调，这不就得趁早教育。”不光是像自己父亲和自己曾经那样他会接受不了，“中央空调”这四个字给他带来的强烈醋味至今依旧还没有完全消散开来，他一样接受不了。

焦佳人突然眯着眼睛凑近他，邓子昂看着这幅表情，有一瞬间的恍然，似乎这是以前自己常出现的表情，这相似的感觉，颇有几分出师的意味。

“你这是说儿子还是说你自己呢？习惯被女生围着，从来都被女生追，也不用主动去追别人，所以就可以不在意，是担心这个啊？”

“……”也不知为何，如今焦佳人身上的气场仿佛愈发的强大起来，偶尔也会让邓子昂微微发憷，像是曾经的场景对调着发生着。

“这不是怕他像我以前那样，长歪了吗……”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焦佳人一把将邓子昂拽起，拉回房间，关上房门后还多了一个反锁的动作。邓子昂虽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刚刚哪只手打的儿子？几下？”

邓子昂默默地伸出了右手给她。“也就，三四下吧？”

焦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那就算两个女孩子四下吧，那就是一个两下。”

“……什……什么意思？”

“对了，邓老师，到现在我都没有追问过，你这个荷尔蒙支配的男人到底有多少个前女友呢？那如果像辰辰今天这种程度的都算，那又俘获过多少芳心呢？嗯？”

“……”

“老实交代哦！”

“老……老婆？……啊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