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 考场斜线论

　"这作者思想这么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顾绗哲无奈抱怨出声。

　　距离他们俩攻克语文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至于进度……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语文学渣，顾绗哲觉得疯狂补习三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可当他转头看向路子枫的时候，他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盯着试题认真研究，真的是可敬可叹。

　　"这是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的数学题，今天我做出来了。"路子枫坦然地从语文试卷里将一本数学真题抽了出来，指着上面写满了公式的一道四星题炫耀着:"我记得你想了将近大半天都没想出来，可我只用了三个小时，这下是不是可以承认我数学比你好了?"

　　顾绗哲望了望他一副眼镜下兴奋的表情，侧手从床边捞起一只枕头就扔了过去。

　　"滚一边去，合着你一直都在看数学题?"

　　"不然呢?都和你一样像个傻子般盯着他认识你你不认识他的语文题干坐着吗?"路子枫顺着杆子往上爬，十分心安理得。

　　"看来学的不错，"顾绗哲缓缓抽出一张去年南附的中考语文卷，"试试看。"

　　路子枫嘴角抽了抽:"中考题自然是高攀不起，要不你给我一张小学二年级的期末检测我应该勉强可以。"

　　"你怎么不去说服老陈考你二年级语文，想的真美。"

　　路子枫扔给他几张纸:"哄你的，还当真了，这是我刚整好的常见答题格式，看看怎么样?"

　　顾绗哲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轻声念出口:"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

　　顾绗哲:"你确定不是英语小抄拿错了?"

　　路子枫起身将他手中的纸翻了下:"你看错了，那是随便写着玩的。"

　　下面的字迹明显工整了许多，列的很整齐。

　　"在一般情况下，问作者的思想感情多回答为。思乡之情，爱国之情和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之情……"

　　路子枫笑了笑，抬手递过来卷子上一道用铅笔勾画出来的阅读题，指了指第一问，道:"老师说过要先看问题。诺，第一题让你看第三自然段然后说说看作者表达了什么情感。"

　　"学以致用，顾老师，试试看?"

　　顾绗哲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这题挺简单的，是爱国吗？”

　　路子枫翻开了背页的答案：“思乡之情。”

　　“……”

　　路子枫听见他低声骂了一句，轻声笑了笑:"坐下缓一缓，和子枫哥哥说，饿了没?"

　　此哥哥暗有所指。

　　顾绗哲面色绯红，咬牙切齿道:"路子枫你找死。"

　　抬起手肘顶了过去，被路子枫一把擒住压在桌上:"老是动手，顾老师脸皮怎么这么薄?"

　　顾绗哲气急败坏地想要抽回手，没想到还没拉动。

　　他看到路子枫松开了他的手，将面前一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里推了推，将椅子一拉起了身。

　　"你去哪?"顾绗哲仰着脑袋问。

　　"中午没吃多少，晚上还赌气不吃饭，真当自己钢筋铁骨?然后还对着犯恶心的语文研究了三个小时，就算没什么结果但耗得也是精力吧?"

　　路子枫微微蹙眉:"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上上心，别听着它响了快八次多还不当回事。"

　　顾绗哲顿了几秒，他以为路子枫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他自己的肚子到底嚷嚷了几次，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想吃什么?没记错的话阿姨应该在冰箱给你留了吃的，还有昨晚刚买回来的蛋糕。"

　　顾绗哲眸光一闪:"蛋糕?什么味儿的"

　　路子枫已经走到了门边，手扶在门把手上:"巧克力的。"

　　深夜的风似乎更猛烈了些，可能是要降温了吧，窗边倾洒的月光都被耀眼的灯光给盖去，就并不起眼。

　　窗帘没有拉上，透过窗外还依稀可见两个少年并坐在桌前的样子。

　　顾绗哲一只手抵在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把玩着发梢边的几缕碎发。目光在一道阅读题上停滞，眼底已有了些许的困倦。

　　过了一会，路子枫搁下笔，无意瞥到了顾绗哲的脑袋轻轻耷拉着，撑着手臂恹恹欲睡。

　　"困了么?"

　　路子枫轻轻问了声，没得到回应。可能在顾绗哲听来他的声音已经依稀混作一团，和梦境融为一体了。

　　少年的脑袋下压着几簇头发，整个脖子都蜷缩在衣领中，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

　　口中呓语着，似乎还在喃喃叫路子枫不要走。

　　“哥哥……”

　　疲倦的少年轻喊出声。

　　路子枫的手轻抚上他的头顶揉了一把，顾绗哲皱了皱眉头，又翻了个方向继续睡去。

　　"别睡，就剩最后一个小问了。"

　　路子枫看着他的脸，说是叫醒，却令他睡的更沉。

　　忽然，顾绗哲的手臂没撑稳当，整个脑袋就快磕到桌上时，路子枫垫了自己的手进去。

　　"睡觉都撑不好胳膊，我是不是该说你蠢?"

　　许久，路子枫又轻道了一句:"不过这话可不能被你听到，不然明天又要哄了。睡吧，祝你凌晨也能有个好梦。"

　　清晨顾绗哲是在床上醒来的。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起身扭了扭脖子。嘶，有点疼，大概是落枕了。

　　路子枫站在桌边收拾着一团乱七八糟的课本试卷，见他醒了也没偏头，只是叮嘱了一句：“醒了？阿姨做好早饭在楼下等你，快去洗漱。”

　　“知道了，你怎么醒这么早？”

　　明明昨晚是和他一起睡的，或者说比他睡的还晚，今天却能比他还早醒来，这个男人精力这么旺盛的吗。

　　连着两顿饭都没好好吃，今天早饭时路子枫难得没逗他，自顾自吃过后在沙发上玩弄着手机等他。

　　这时季渝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停在一半突然问：“小路，今天你们是不是要考试？”

　　路子枫抬起头应了声：“嗯。”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数理化我倒是不担心，文科能及格吗？”

果真是亲妈，一针见血。

　　说起昨晚的复习顾绗哲就来气，一个个自称精神食粮的文字在他眼前来回跳动起舞，扰的他心烦意乱，没忍住脱口而出：“仓颉为什么会闲到没事干去造字，他造的多潇洒，我就多痛苦。”

　　路子枫唇边笑意微扬，倒是季渝毫不收敛的笑了起来。

　　“绗哲别逗妈妈行不行，你语文学不好关人家仓颉什么事？你要是想刨人家祖坟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个位置过去。”

　　路子枫抬眼看了看顾绗哲，随口附和道：“确实挺闲，是仓颉的错。”

　　顾绗哲朝他笑了笑，得意地外露出两颗小虎牙。和小时候一样嚣张，张牙舞爪像个老虎一样，但要细细刨开瞧，就是个披着虎皮的猫。

　　“小路，你就护着他吧，迟早惯坏了。”

路子枫淡淡笑了声，继续埋头刷他的手机，假装没有看到顾绗哲偷偷往这边瞅的眼神。

季渝坐到桌前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绗哲，商量个事，你妈我今天不去接你了。"

"为什么?"顾绗哲警惕了起来，生怕他接下来跟一句我明天就要出差几个月几年不回来什么的。

""什么为什么?你这小兔崽子越来越没有良心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赶着坐了快十二个小时的飞机才从外面飞回来看你，你就拿你妈妈当司机使唤?能不能让人睡个美容觉了?"

顾绗哲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轻呼出一口气，顺便舔走了唇边的牛奶渍。

一只手从他面前斜过来搭在他的肩上。

　　随后欠身拿了一块面包片：“快迟到了，兔子啃个萝卜也没这么慢。”

“把牛奶喝了长个子，东西给你拿好了。快走，别让司机等太久。”

这个人真的很没有时间观念，回头好好教教他。

　　昨晚下了雨，清晨的空气添上了一层湿润，顾绗哲抬手揉了揉鼻子转身看向路子枫。

　　“怎么了？不舒服？”

　　路子枫边走边提起他的书包给他背上。

　　“没有，就是太潮了。”

　　“那就快点走，进去就不潮了，考场在三楼，从侧门进去会近一点。”

　　“唔。”

　　不知道是不是考试的缘故，南附基本没有人，高二高三部今天都放假休息，偌大的校园一时间竟然有些冷清。

　　刚进考场，一群人的目光就聚集了过来，看着门口这两个身高突兀的男生。

　　“嗯……”

　　顾绗哲回头让路子枫走在前面挡着自己：“怎么没人说我们要和这堆小弟弟一起考试？”

　　路子枫挑眉看向他，把人从身后揪出来：“考就考呗？怂什么？”

　　顾绗哲半缩起来的脑袋顿时支楞了起来：“谁说我怂了？你才怂了。”

　　“嗯，我怂了，所以请顾绗哲小朋友挡在我前面好不好？”

　　“哼，谁要管你。”

　　顾绗哲也不管怂不怂了，昂起头走了进去。

　　可惜他刚进去就愣在了原地。

　　“我座位是哪个？路子枫，你记考号了没？”

　　路子枫一脸果然，随后开口道：“昨天老陈给的纸你没看？”

　　顾绗哲摇摇头，这些事情都是路子枫管着他。

　　“没记，你等人都来齐了再对号入座吧。”

　　顾绗哲僵硬地目光死死盯着他。

　　明明很严肃，路子枫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都给你记上了，2005042101。”

　　“你坐哪？”

　　“2005042602。”

　　顾绗哲刚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在最远的地方找到了路子枫刚念的另一个考号。

　　“……”

　　至于吗？

　　几乎呈一条斜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