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篮子纸锭,景仪和思追跟着蓝忘机回了歇脚的客栈。
蓝忘机定下的客院位于客栈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小小的院子只住了同来的姑苏蓝氏弟子和门人。
“含光君,这些纸锭如何处置?”景仪提了竹篮进来,低声请示道。
蓝忘机背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一丛人高的芭蕉静默无语。玉盘似的月儿穿破云层,银色的光晕悉数洒在眼前宽大的芭蕉叶上,越发显得凄冷冰凉。
蓝忘机敛眉闭目,半晌才道:“放那吧。”说完,便又不再说话了。
“是。”景仪恭敬一礼,把竹篮轻轻地放在一侧的矮几上。
跪在茶案前取水煮茶的思追冲着景仪摇了摇头,以眼示意景仪先退出去。含光君显然心情不好,必然不想他们杵在这里碍眼。
景仪会意地点头,立即行礼:“景仪告退。”他也想早点溜了。含光君心情不好,他可不想又因为多言被罚。
蓝忘机伫立窗前,一言不发,只微微颔首。
很快,温热的茶香徐徐袅绕,盈满了整个房间。
茶煮好了。
不等思追说话,蓝忘机道:“思追。”
“在。”思追站起身,躬身答应。
“拿下去,烧了吧。”蓝忘机叹了口气,低低地道。
“是。”思追领命,拿起桌上的竹篮,刚要提步,又踌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道,“含光君,需要留……”点么?烧给您在意的那位前辈……
似是没想到思追会直接问起,蓝忘机身体一僵,本就握紧的拳头再次收紧,指节间青白一片,一股悲怆和冰凉从那人身上弥散开来,让整个房间瞬间变成了冰窖……
低沉的嗓音,字字艰涩:“不。用。”
思追一凛,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立即躬身答应:“是。”随即匆匆退下。
提上竹篮,思追轻声步出房间,回身关门,却见含光君竟然双手扶额,半靠在临床的墙上,似是痛极……
思追微微红了眼,悄悄地,缓缓地带上了房门。他知道,这一刻的含光君并不希望他留在身边……泽芜君早有提醒,别逼他,给他一些时间,再给他一些时间,含光君会好的,一定能挺过来的……
……
看思追出来,景仪立即迎了上去:“怎样?”
思追摇头:“含光君让我们自行处置。”说完,提起手中的竹篮,里面的纸锭一个不少。
“我就说嘛,含光君才不会去烧纸锭呢。”景仪耸了耸肩膀,“族里祭祖的时候,何曾见含光君做过这个。”
闲闲地双手抱头,景仪跟着思追往外走:“要我说,含光君也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祭奠的人,这纸锭烧给谁啊?切~”还浪费一两银子……
“少说两句,快走。”思追拉着景仪加快了往外走的速度。景仪这张嘴,含光君正心情不好,仔细又撞到刀刃上。
“我们找地方把这些东西给烧了。”这东西,总不能带身上。
“也只有如此了。”景仪也点头答应。
思追不再说话。
含光君真的没有需要祭奠的人吗?未必。景仪不过是不知道罢了。
含光君那么在意的朋友,那个叫“魏婴”的人,虽然他不知道含光君为何不愿给他焚烧纸锭,但想来也是事出有因。譬如,或许,含光君一直都不认为他……死了……又譬如,那人也许不需要含光君给他……祭奠……谁知道呢……但无论如何,只要含光君安好,想来含光君那位不知生死的朋友也是乐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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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章 十六年 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