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章 十六年 001 思君不可追（一）

深夜，烛光如豆。

“外婆，外婆！”

幼童尖利的呼喊声划破云深不知处漆黑的长夜。

“阿苑。”温和的声音紧跟着在静室里响起。

躺在床上的阿苑闭着眼睛，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水，两手在空中不断地抓着，似是想抓住什么：“外婆，羡哥哥，羡哥哥，别走，呜呜……”

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上来，抱住了阿苑瘦小的身子，揽住那双细瘦得仿若一折就断的手臂：“阿苑，阿苑，醒醒，快醒醒……”

“羡哥哥……别走，呜呜……阿苑找不到你……”

“阿苑，乖，你现在没事了。听话。”

阿苑的脸上满是泪水，嘴唇因为高热而发干起了壳：“呜呜……阿苑听话，你们别走……别走……呜呜……外婆，羡哥哥……”

“阿苑……”

“羡哥哥，你在哪……呜呜……等等阿苑……阿苑找不到你们……呜呜……”

阿苑丝毫不知外界的事，身子和手臂被困住，只能不停地摇着满是汗水的小脑袋，漆黑的长发被汗水浸透，混合着高热，隐隐透出一些难闻的气息……

“阿苑乖，安心睡觉……”那人轻轻地拍着阿苑的身体，耐心地哄着阿苑。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那人持续的温和慰藉终于起了作用，又许是有限的精力已经耗费一空，阿苑渐渐不再挣扎，乖乖地躺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呢喃：“阿苑乖……听话……”

“阿苑是最棒的孩子，最勇敢了。”

“嗯……要勇敢……羡哥哥说……男子汉要勇敢……”阿苑的声音渐渐小了。

……

“泽芜君，医师来了。”静室外传来弟子推开门，轻声的请示。

抱着孩子的人回头看过去，却是姑苏蓝氏当任家主泽芜君蓝曦臣。

“让他进来。”蓝曦臣忙连声叫道。

“泽芜君。”赶来的蓝氏医师也是满头大汗，衣袍微皱，可见被催得何等急切。

“医师。快来看看。”看到医师进来，蓝曦臣这才轻轻放下怀里的孩子，把床榻的空位让了出来。

“是。”医师自然也知道这孩子病得不轻，慌忙在床榻边坐下扶脉。

这孩子可非常人，虽不知是含光君从哪里捡来的，这瘦骨嶙峋的样子，可见之前也没少吃苦头。为了他，含光君带着重伤在兰室外跪了三天三夜，本就伤势极重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几次在生死线上挣扎，至今还躺在静室另一侧的侧室内昏迷不醒。

泽芜君早放了话下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孩子的性命。他如今可能是含光君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念想了。

“如何了？”蓝曦臣急切地问。

“泽芜君，小公子这是惊惧交加，身体孱弱导致高热未退，前面几剂汤药已经散了他体内的寒气，等我再开一剂安神方子，把汤药喂下去，再发了汗，这高热就该退了，也就无恙了。”医师一边说，一边起身行至另一侧的书桌前，提笔挥毫，笔走游龙地写下药方，随即挥手弄干墨迹，递给了守在一侧的门人。

蓝曦臣低头给阿苑掖了掖被角，转头吩咐：“快去煎来。”

“是。”门人应声而去。

“莫要惊扰忘机……”

蓝曦臣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急切的惊呼，一个雪白的身影在门人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迈步进来。

“含光君！”

“阿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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