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五十年前，江湖上曾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各门各派乃至朝堂死伤无数，伤亡惨重，事出有因，皆因一物泬寥玉而起。有一传闻说，得泬寥玉者得天下，可号令天下英雄。

这样的东西，又有谁不想拥有？

自那场天下混战之后，泬寥玉一分为三，不知所踪。各门各派因此定下盟约，一同寻找泬寥玉，不叫它落入邪魔之手。因为这盟约，江湖终于太平了五十年。

没有人知道传闻是否为真，泬寥玉也不知是哪位前辈制造出来的，反正，天下人一直认为，得此物者得天下，人人皆为之眼红。

“庄主，您真的要进宫面圣？”周桐面露忧色，他总有直觉，此行定不会如往常般只是想找他家庄主叙家常。眼前身着白衣的青年没有说话，青色的斗篷下，只露出了刀削般的下巴。

“庄主，要不咱以您身体抱恙为由，拒了吧？”

青年抬头，掩在斗篷下的脸终于看得清楚 病态的苍白也掩不住那张脸的俊美，只不过脸色太过于苍白，仿佛下一刻便会与这漫天雪花融为一体。略带清冷的嗓音响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次推脱，那下一次呢？我也总不能一直不见圣上。”

“可是庄主，您……”周桐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是因为门外来接萧文景进宫的人已经在等待了。

“周桐，言多必失，等我回来。”萧文景的嗓音一向平淡没有起伏，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辩不出是否生气。

萧文景，字云舒，是这百草医庄庄主，亦是这当朝天子萧逸之弟。他心不在庙堂，只想快意江湖，儿女情长，忠肝义胆，潇洒自在人间。奈何，纵使他使尽浑身解数脱身，终解不出开他姓萧这层枷锁。

这高墙深院，他实在不喜，人前辉煌，人后犹如蝼蚁一般。

“云舒，你来了。”

萧逸一身华服，坐在高堂之上，仿佛睥睨天下，看着他。

萧文景脱下青色斗篷，掀起衣摆，向他行这君臣之礼。

“云舒，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这般拘泥？”

萧文景顶着张病态苍白的脸，没有表情，嗓音也依旧清冷：“圣上为君，草民为臣，理应如此，若不然，这天下人还不知会以怎样的罪名说草民无视君威。”

萧逸眯了眯眼，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叫人看不清，他又重新弯起嘴角：“云舒可知，今日本王叫你来，所为何事？”

“草民不知。”

“云舒再莫要自称草民了，你可是本王亲弟，一方王爷，怎可再自称草民？”

萧文景轻轻眨了眨眼，理了理衣袖，端坐于下：“草民早已不做那劳什子王爷，如今只是江湖草莽罢了。”

高座上的那位紧紧的盯着他，在宽大衣袖的掩蔽之下，没人看见那紧紧握住的拳头。

不愧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不管手底下怎样气急败坏，脸上仍是笑意吟吟，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

“罢了，本王也不与你争这个，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替本王寻得那泬寥玉！”

“这泬寥玉，不是早已不知所踪吗？草民力薄，恐不能胜命！还请圣上另寻得力干将，替你寻回这泬寥玉。”

萧逸的指甲早已陷入皮肉，星星点点的血迹时隐时现：“云舒……”

“圣上英明，草民命不久矣，只想呆在百草庄闲散度日。”萧文景站起身，行了个君臣之礼，平淡的语气叫萧逸心头火起，却偏偏不得作为，很是憋闷。

“罢了罢了，便放你回你那劳什子庄，但是，本王不想在江湖上看见你的身影，阻扰本王大计！”

萧文景拢了拢衣袍，仿佛这天气教他冷得很：“草民告退。”青衣病态的青年人，又再次踏入了白雪之中。

快意江湖，方才是他心中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