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坦白

没过几天逍遥日子，蓝曦臣就离开了不净世，回到云深不知处。他去拜见蓝启仁的时候，蓝启仁那终日板着的脸才和缓一些：“曦臣，你克服了心中障碍，这是叔父没想到的。”

案几上还摆着蓝启仁还没下完的棋局，边角一只素净花瓶里插着淡雅的兰花与叶。

蓝曦臣端正地坐在蓝启仁对面，衣冠整齐，抹额也老老实实地束在额头上。他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闻言回答道：“此次弟子离开一月有余，是为了赤锋尊复活大事，弟子的心上的障碍，原来就是赤锋尊永世不得超生。他在人世且能伴我身边，我是不会如同父亲那般避世不出的。”

蓝启仁听闻聂明玦重生一事大为吃惊，殊不知再往下一听蓝曦臣的话，纵使再过榆木刻板，也不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欲言又止，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过一小会儿，他的脸上就闪过了疑惑，犹豫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蓝曦臣并没有因为蓝启仁的表情而退缩，反而一字一句坚定不移，郑重道：“叔父，曦臣知道您的困扰，我此次回来也是告诉您，我要和聂明玦结为道侣。”

蓝启仁方才不发作是因为内心还存着侥幸，一听到道侣二字，怒气忽然就冲上头来：“胡闹！”

他把案几拍得砰砰响，黑白棋子也跟着震了一震，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忘机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这世间那么多女子你不喜欢，为什么偏偏栽在男人手上！”

蓝曦臣垂眸不语，此前他早就做好准备面对叔父的斥责，但无论叔父怎么反对，他会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蓝启仁扶住额头，长长叹息一声，他明白蓝曦臣看起来温和，实际上执拗起来与蓝忘机如出一辙，愤怒之后，他心生的是悲凉：为何两位得意门生都离经叛道，最终在感情上走上不寻常路？

忽然蓝启仁又想起自己的兄长，他们的父亲：青蘅君。青蘅君的那是一场不寻常也不顺利的感情，然而他痴情顽固，可以想象他的两个儿子在感情上完全随了他。

蓝启仁生气归生气，却知道反对是没用的。

半晌，他才让蓝曦臣退下，独自一人再消化这事实。

蓝曦臣长拜叔父，而后起身离开。

蓝启仁又在室内坐了良久，最终绕了大半个云深不知处来到青蘅君的墓前。

青蘅君临死前嘱托过，一定要与妻子合葬，因此这座坟茔里躺着的是两个人。墓前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还有不少弟子放上的鲜花，表达的都是追思之情。

蓝启仁的脚步刚踏上微微湿润的土地，却又想转身就走，他的愧疚感来源于没能教好两个侄子，虽然两个人都负有盛名，却在情感上剑走偏锋，很有可能会沦为世人笑柄…

出于这样的顾虑，蓝启仁着实不希望蓝曦臣遭受这样的挫折。他不是担心蓝家的名誉，只是单纯出于对侄子的担心。

有几个小辈拿着花束来到这里，走近了才看清这里站着蓝启仁，他们礼貌地行了礼，蓝启仁点头示意，随后再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不想给这几个祭拜的小辈带来约束感，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