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人如玉 公子露凝香 第九章若相知必相恋

　　长芳主来到了魔界，白鹭拼命的往长芳主身后看，终是没看到锦觅的影子。旭凤自然对长芳主的来意清楚不过了，如实告诉了长芳主情况，长芳主刚欲细问具体情况，魔兵来报：“禀尊上，妖界与天界硬抗三四日了，看样子是快要撑不住，虎妖已然被破军星君扣押。”破军星君的能力旭凤最了解，自己亲手培养的天兵虎妖怎能敌得过呢，旭凤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吩咐道：“你去告诉破军星君天帝陛下要的人就在我魔界，本尊随时恭候天帝陛下尊驾。”鎏英不解的看着旭凤，他莫不是忘了千年前天魔之战的惨状，锦觅以身止战旭凤寻她花费百年，旭凤对润玉还是放不下芥蒂，再怎么说当年是润玉逼死了他的母亲，若不是锦觅的面子这魔界怕是容不下邝露的，眼下有了邝露这张王牌他怎会轻易放过。鎏英整理关节，回忆了这千年发生的一切，骇然道：“凤兄不会有别的什么打算吧，你别忘了邝露可是已经跪下求过你的。”旭凤怎会不记得自己答应过邝露的，可是他怎能轻易放下弑母之仇，长芳主知道旭凤过不了这个坎儿，就像锦觅当初接受不了天后逼死先花神是一个道理，鎏英见旭凤没有动摇的意思，焦急道：“凤兄有些话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就不怕当年邝露以身挡赤霄剑再来一次，你莫不是想看邝露成为第二个锦觅。”旭凤刚欲说些什么，此时邝露从外面进来她已经听到了一切，直挺挺的跪在了旭凤的尊位之下，大家都明白这是她要再次替润玉承担一切，长芳主见事态控制不住了，旭凤的赤霄剑就要出鞘之时，长芳主施术挡下，喝道：“旭凤，你今日若伤她分毫锦觅怕是此生都不会原谅你，”整了整神色，继续道，“我花界的上神不能被任何人当做工具，千年前锦觅如此，眼下邝露亦如此。”花界上神四个字令众人诧异，锦觅在花界理应被称一声上神，可邝露为何与锦觅平起平坐了，长芳主只是告诉大家上次陛下硬闯花界要人之时，锦觅情急之下为了给陛下一些教训下了上神谕，陛下当时也没有提出异议。邝露的身世自然是不能广而告之，长芳主说道：“旭凤，当年锦觅在彦佑的帮助下逃婚，若不是邝露你觉得此事能成吗？”旭凤刚欲开口辩驳，长芳主已经上前扶起邝露，说道：“事急从权，我会留下一段时日，一来我可以照顾邝露，二来旭凤我得看着你省得日后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说着施术拈花传信至花界，这段日子由海棠芳主暂时代管花界诸事。

　　旭凤对邝露的事情依旧心存疑惑，他觉得长芳主能为他解决疑惑，加之春华秋实之事一直都困惑着旭凤，长芳主代管花界诸事数千年定是知晓的，于是他答应了长芳主的要求。命人将邝露送回房间，这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棠樾倒是已经激动的不行了，他最近被闷坏了，旭凤整日让他读书，卿天去了昆仑给他找姐夫去了，至于邝露由于受伤闭门谢客，如今长芳主来了也算是有个人陪着他了。邝露已经被安顿好了，旭凤刚欲让长芳主解惑，魔兵又匆匆来报，虎妖不知为何挣脱了破军的扣押，而且还与破军在阵前争论了起来，听了争论的内容禺僵宫陷入了沉默，旭凤清清嗓子道：“告诉破军星君，让虎妖有什么话跟陛下当面对质，他要做的只是将其扣押即可。”魔兵领了命下去了，在座的都对妖族神女有所耳闻，据说妖族神女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继承她衣钵的人选，邝露曾经去找过神女也就是动了心思断情绝爱了却前尘，长芳主叹道：“果然跟锦觅一样傻，觅儿当初明知道旭凤不会相信她了还三番四次来魔界找他，到最后甚至不惜亲手毁掉春华秋实绝前尘，邝露对自己更狠，当年锦觅体内的陨丹尚有破裂之时，可邝露若是做了神女是永无回头之日了。”长芳主好奇的是邝露成婚那日便自封一半情魄，为何已经嫁到妖界了依旧还忘不了前尘呢，前任神女她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妖族唯一的公主，为了救在人族拜的师傅不惜把自己最珍贵的记忆抽离做了神女，旭凤见长芳主主动提起春华秋实，也不再藏着掖着问道：“春华秋实乃花界之物，千年来旭凤想修复却终不得其法，还望长芳主能指点一二。”长芳主自是要守住春华秋实的秘密，任凭旭凤问什么都不言只字片语。两日后，月下仙人怒气冲冲地到访，二话没说上来就打了旭凤，怒斥道：“润玉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最好给老夫收起那些不好的心思，你有没有想过荼姚虽是他逼死的，更是她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初为了天后之位放弃廉晁之时她就应该想到了结局。”月下仙人说了这么多，怎奈旭凤愣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只回了八个字：弑母之仇，不共戴天。长芳主本想以他和锦觅的事情来劝说，见旭凤如此坚定便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

　　润玉出关，虎妖全须全尾的被扣押在毗娑牢狱，破军星君也算圆满完成了任务，他迟疑许久还是将邝露的下落禀明了天帝陛下，润玉知道邝露的下落以后反而松一口气，可听到随时恭候四个字时终还是怒了，他怎会不知之前旭凤帮自己料理诸事只是看在父帝的面子上，自己逼死了荼姚，旭凤怕与自己怕是很难回到以前兄友弟恭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两兄弟之间的恩怨纠葛终究还是牵扯到了邝露，看来邝露的身世锦觅瞒得挺紧的，连旭凤都还不知道呢，可旭凤这分明就是在利用邝露，于是命破军星君休整十日，领精兵一万随自己去魔界。润玉去毗娑牢狱提了虎妖，虎妖倒是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有些事情也该问清楚了，虎妖毫不客气地问道：“臣敢问陛下，邝露为何会在魔界水神仙上可是亲口告诉过臣她在太巳府休养的，陛下对臣的妻子做了什么？”这话倒是噎着润玉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啊，自己这千年来都对邝露做了什么。虎妖趁热打铁道：“邝露初初嫁与臣之时去拜访过妖族神女，想必陛下对妖族神女也是有耳闻的，当初她可是我妖族唯一的公主，奈何为情所困不惜放弃了爱的能力让神女救了心上人，自己也继承了神女的衣钵。”虎妖的每个字都狠狠撕扯着润玉的心，妖族神女这四个字身为天帝的他怎会不知意味着什么，昔日锦觅手刃旭凤只是你陨丹破裂，如若邝露做了妖族神女那便是永无回头之日了，润玉冷声道：“本座撤去你的天雷之刑，至于邝露之事本座自有打算，本座会尊重她的选择。”虎妖知道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邝露了，可最终陛下还是留了他一条性命也是大幸，便离开回了妖界。他要应战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就仙尽皆知了，九重天将陛下冲冠一怒为红颜被大家传的有模有样，千年前为水神眼下为了上元仙子，重仙皆言陛下依旧心系水神，至于上元仙子只是因为酷似水神而得到陛下青睐的。润玉虽然不在意这些传言，还是处置了几个传谣的仙童仙娥，日后他不愿邝露听到这些话。璇玑宫、上清殿和上元宫的仙侍都知晓，陛下对上元仙子与千年前的水神仙上不一样，千年前陛下被拒绝囚禁了水神仙上，如今被上元仙子拒绝却就这样放她走了，每日陛下都会去上元宫呆上几个时辰，屏退左右就这般静静地呆着。这次月下仙人听到润玉的决定以后，也没有劝阻他，只是嘱咐道：“你若是伤了小露珠老夫定不饶你。”润玉点了点头，本来已经到嘴边的我怎会舍得伤到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即使自己不会伤到邝露，人带不带的回来也得两说。

　　十日期满，天帝陛下再次陈兵忘川，旭凤命魔兵将邝露压了上来，冷冷道：“兄长不愧是天帝果然言出必行，本尊也不多费口舌了，给陛下两个选择：要么收起灵力蹚过着忘川，要么就让上元仙子死在你面前。”润玉怎会不知旭凤定是为了荼姚之事，对自己依旧心存芥蒂，就如当年自己放不下簌离之事那般，旭凤定是提前收了寰谛凤翎，若要伤邝露怕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拦得住，邝露咬牙道：“魔尊只考虑了自己，昔日洞庭之祸陛下何尝不是忍受丧母之痛，若不是先天后着实过分祸及三万洞庭水族的话，何来日后之事，魔尊如此行径是否有些自私了。”看她这般为自己辩驳，他的心抽搐了，自己到底好在哪里值得她如此维护，旭凤是完全没有听到邝露的劝阻，润玉知道旭凤不会轻易松口，眼看魔兵的短刀在邝露的玉颈上摩擦，他仿佛能听到那极度刺耳的摩擦身，便不再迟疑收了周身灵力下了忘川，他感到一股灵力在阻拦，抬眼看看邝露她正梨花带雨的望着自己拼命摇头，旭凤也意识到了邝露在帮润玉，出手挡回了邝露的灵力。邝露看着润玉无声的哭泣着，没错她等到了他回头，但这种回头她宁可不要，拼命挣开钳制自己的魔兵飞身欲拉起忘川之中的润玉，旭凤也欲用琉璃净火攻击收起灵力的润玉，邝露意识到了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身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长芳主施术用结界保护邝露，没想到邝露周身被强大的结界护住，众人皆惊讶这显然不是锦觅的结界，锦觅本就修为不高加之受伤怎会布下如此强大的结界，长芳主反应过来了，这定是临秀的在天之灵在护着女儿。彦佑和月下仙人也匆匆感到，看到结界中的邝露他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丹朱用火系法术挡下了旭凤的琉璃净火，呵斥道：“润玉，老夫看你是不想要这条命了；旭凤，你何时变得如此冷血，你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这两兄弟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了，润玉任凭忘川幽魂噬咬着自己的肉体，彦佑看不下去了强行用仙力把她从忘川拉出来，却被旭凤强行拦了回去，护他邝露的结界愈发微弱最终消失，邝露回到了地面，顾不了那么多润玉要蹚这忘川河她便陪他，她也收了灵力下了忘川，长芳主知拦不住她便不再阻拦，邝露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了，大家定睛一看竟是棠樾，棠樾说道：“白鹭虽然不知道娘亲为何这般为了仙子姐姐，可我知道娘亲一定是对的，娘亲一定不希望仙子姐姐伤及己身。”大家惊呆了，棠樾虽然时常有些口不择言却已经潜移默化的受到锦觅的影响。

　　花界也乱了阵脚，锦觅的上神谕言犹在耳，当年时间花廊锦觅的真身也历历在目，难道真的要让邝露步锦觅的后尘吗，海棠芳主觉得此等大事锦觅必须知晓。来到花神冢之时，见锦觅正在用灵力灌注临秀的灵位，就猜到魔界定是已经出事儿了，二话没说就开始为锦觅护法，由于锦觅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有海棠芳主护法也仅仅支撑了半个时辰，最后因力竭值得无奈收了灵力。锦觅连忙说道：“眼下情况如何，长芳主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海棠看看三位上神的灵位，突然有些迟疑了，眼下已经搭进去了一个邝露，若是再将锦觅搭进去若真有什么差池，花界该怎么跟三位上神交代，可最终还是告诉了锦觅，旭凤用邝露的性命作为筹码威胁润玉，还欲用琉璃净火伤邝露……还没说完锦觅便心下一紧，没一句交代掐诀去了魔界，到魔界那一刻正看到邝露欲蹚忘川白鹭拼命的拉住她，旭凤一句白鹭别拦她，她要求仁得仁我们又何须阻拦落在了锦觅耳朵里，她迅速闪身上前拦住邝露，看到她大家松了一口气，如今能拦住这兄弟二人的怕是只有锦觅，邝露说道：“水神仙上，邝露曾立过誓——上元仙子邝露愿一生追随陛下，效忠陛下，死而后已。”邝露何尝不知漫漫长路最怕一个痴字，可爱了千年她又怎能不成痴，锦觅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此时是劝不住的，亦不多费口舌，见邝露已经下了忘川艰难前行，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求着自己多给润玉一点爱哪怕是假的也好的上元仙子，也不再置喙润玉与旭凤的事情，收了本就没多大用处的灵力毫不犹豫地陪着邝露在忘川之中行径，丹朱怒道：“你们还要胡闹到何时，润玉你刚历了天劫怕是被九十九道天雷给劈傻了吧，这忘川幽魂可噬仙骨；旭凤，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血脉相连你为何这般心狠，你如此又与荼姚有何区别。”听到天劫二字邝露已是心疼地无以复加，锦觅也明白彦佑往常三句不离天帝陛下，为何这段日子突然绝口不提了，可二人皆无就此罢休的打算，邝露只能掐诀强行将润玉逼出忘川，锦觅连忙向长芳主递了个眼神，长芳主施术将邝露拉到了自己身边，只剩锦觅静立于忘川之中，旭凤欲将锦觅拉出忘川却被锦觅强行挡回，此时润玉说道：“邝露，你的心意本座已然知晓，你可愿与本座回九重天？”锦觅冷笑道：“天帝陛下如何面不改色的说出知晓二字，果真是被爱的人都有恃无恐，我花界上神岂能由得天帝陛下这般伤害，亦不需要任何怜悯。”锦觅一股脑儿的吐出了许多往事，大家都颇为震惊，想来锦觅定是拜见过斗姆元君，锦觅语气依旧冰凉问道：“邝露在陛下心里到底算什么，小神必须知道这一点，否则怕是陛下不能如愿了。”邝露想阻止锦觅继续说下去，可自己何尝不想知道他的想法，怯怯地问道：“陛下，若是当初邝露并未缩回手，如今会不会有所不同？”润玉艰难地朝她扯出一个笑脸，点头给了邝露的问题肯定的答案，又说道：“水神的问题本座现在不能马上回答，但本座愿意用余生慢慢告诉邝露答案。”这个答案锦觅甚是满意，本来听说润玉为了邝露甘愿下忘川之时她就有了主意，这么一问倒也不是多此一举，只是她想确定润玉的真实想法，这样可以保证邝露不会再重蹈覆辙，也算是拨正二人的缘分。尘埃落定大家都满意的离开了，锦觅给旭凤留下一句：凤凰，你如今该知道何为感同身受？头也不回的掐诀回了花界。长芳主用看智障小儿的眼神看了旭凤一眼，锦觅留下的烂摊子到头来还得长芳主替她收拾，长芳主让彦佑跟着锦觅，毕竟忘川水噬骨她的灵力还没恢复受伤是是无疑的，真是万万没想到她此次会如此铤而走险。

　　锦觅不声不响的独自回了花神冢，失望席卷周身，旭凤会变成这样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旭凤是想帮润玉，却没想到他还存了这番私心，终究是自己不查今日才会如此被动。她跪在了临秀的灵位前，千言万语在嘴边却真是不知从何说起，愧疚渐渐淹没了她，他就这样静静地跪着。彦佑跟到水镜并未发现锦觅的踪影，而众芳主得知锦觅已经回来而且受伤，海棠芳主顿时就坐不住了，恨铁不成钢地道：“上神之身也经不起她这般折腾。”长芳主处理完魔界后续的事情已经回来，众芳主见长芳主已归定了心，彦佑忧心润玉的伤势便也告了辞，长芳主说：“传我飞花令：这段时日花界以外无论谁要见锦觅都不能允其见之，邝露亦然，旭凤断然不允。”长芳主看着锦觅长大自然知她所想，今日旭凤之举在情理之中，但他伤及邝露于情于理都触及锦觅底线，尽管他不知道邝露的身世，锦觅这段时日为邝露做的一切还不够明显，旭凤是消停日子过够了。众芳主皆知锦觅性子拧，况且邝露的身份摆在大家面前，怕是谁再多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长芳主还是决定去花神冢看看，锦觅在忘川说的所有事情听着都是令人无比心疼，何况其中有多少是锦觅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她的心里又怎能有多好受。花神冢锦觅取出一只锦盒给长芳主看，打开锦盒二人看到一缕秀发还有一笺纸条，流畅娟秀地字迹写着：为君披战袍，待君得胜归。锦觅嫁与旭凤以后会时不时的去人间探访各地风情，有些说法她不止一次听到人间的‘狐朋狗友’们提及，不自觉地说道：“掩青丝，断情思，原来邝露曾经竟这般绝望，奈何断情思并非易事。”锦觅又想起当初她曾经那么卑微的求自己多爱润玉一些哪怕是假的也好，所谓掩青丝断情思不过就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长芳主无奈道：“你们俩啊，真是亲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