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警局工作人员拿出鉴定报告，对面前的三人说:“昨晚，我们在河流下游找到了遗体。经过鉴定，死亡时间确定为1月8日凌晨三点－四点左右。排除他杀，确定为自杀。我们顺着河流往上找，在桥洞下面看到了，死者遗留的物品和一封信。”说完，她把物品递给张姝梅，又说着:“可以认领尸体了。”

张姝梅握着那袋塑封袋，看着熟悉的笔迹。握着女儿的手走到了停尸间。

李荑倩打算上前拉开裹尸袋，张姝梅打掉她的手。

她自己上前，颤抖着拉开拉链， 映入眼帘就是已经被河水泡的臃肿，发白，恶心的面庞。张姝梅直接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叶安立马上前，扶起张姝梅，“阿姨，现在要坚强，玉萍阿姨等不了了。”

“好。”张姝梅忍着悲痛，直直的起立。

母女俩，静静站在刘玉萍旁边。李荑倩抖着手，用指尖轻轻，轻轻的划过，自己干妈的脸庞。皮肤软化，被水泡的发胀。

李荑倩忍不住了，用左手捂住嘴巴，不顾劝阻，一个人跑出停尸间。

叶安先为张姝梅平复好心情，而后快步走出停尸间，“荑倩。”李荑倩一个人往外走，不理会身后男人的呼唤。

“李荑倩！”叶安抓住她的手腕，李荑倩顿住步子，呕吐物全吐到他的鞋面。“呕！”李荑倩止不住的呕吐，眼泪和呕吐物一起喷出来，叶安拦都拦不住。

叶安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嫌弃的神情。他握着李荑倩肩膀，将她送到侧边的座椅，他向警局的保洁阿姨借了拖把。

李荑倩躺在座椅上，眉头紧锁，生理和心理上都在承受着痛苦。

叶安在清理过程中，张姝梅已经做完遗体告别，正打电话给遗体化妆师来处理。

叶安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握着拖把拖地。李荑倩蜷缩在座椅上，痛苦的擦嘴擦眼泪，她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难过到极致是真的会呕吐，她第一次面临死亡，还是自己的干妈。

李荑倩哭到嗓子冒烟，颓废的躺在那儿，眼睛一动不动。叶安收拾好卫生，把鞋面冲了冲，把手洗的没有呕吐物味。进入停尸间，问张姝梅接下来要去哪儿，都弄清楚了。这才走向座椅旁。

“阿姨说，再过一会儿，就去火葬场。”叶安托起李荑倩脑袋，让她枕着自己大腿，拿着一条借来的毛巾，擦拭着她被泪水呕吐物浸湿的发尾。

李荑倩没有回话。叶安则安静的清理发尾。

“怎么办？”身下女人沙哑的开口。“继续生活。”叶安淡定的回话。

“我不懂要怎么继续生活，我不知道为什么玉萍姨要这样？她只要离开我爸就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她让我和妈妈都很难过，她为什么不为我们想一想，难道我和妈妈，不能作为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吗！

都是我的错，我一根筋，我是蠢货！认真想一想也知道了啊，玉萍姨没提过父母，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说要回去照顾。都是我，都是我害的，我当时如果留住玉萍姨，就不会这样了。”李荑倩带着哀嚎喊出这一段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要去认错，叶安，叶安。都是我的错。”她突然起身，没站稳，直接跪在地上。真的成了道歉的姿势。

叶安看着自己爱的人成了这副模样，他想起了自己。也红了眼眶。

“你先起来！”叶安一把捞起她。“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不这么马马虎虎的！就不会这样了！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啊...”李荑倩大声的冲叶安叫喊，急的蹦了起来。

叶安紧紧搂住她，摸着她后脑勺，试图让她平静，“李荑倩！这都不怪你。刘玉萍已经走了，你再这样大喊大叫，她死了都没办法安宁。”

李荑倩趴在他肩上，又小声的啜泣了几声。叶安还在一下一下的安抚她，“现在，进去，好好和玉萍姨来一次告别，等会儿就要去火葬场了。最后一次了，让她安心的走，好吗？别哭了。”

“嗯......”

“我就不进去了。”叶安把她送到停尸间门口，遗体化妆师出来，李荑倩跟着进去。

停尸间只剩她们。

“一会儿一起去火葬场。”张姝梅沙哑的开口说话。

李荑倩盯着稍微没那么恶心的面庞，开口说:“妈...如果那天，我留住玉萍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张姝梅看着女儿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倩倩，你不要瞎想。这是玉萍的选择，或许对她来说，这才是她真正的自由。”张姝梅看女儿不说话，接着说:“你好好生活，大学毕业，稳定工作，组成一个美好的家庭。这样就是对干妈的报答。”

李荑倩抬眼看着妈妈，颤抖着声线，“那，那为什么，玉萍姨不能好好生活？”

“因为，因为她太累了。她去另一个世界孝顺她父母了。”张姝梅哽咽着回应。

很快，火葬场的人开车来了。他们推着遗体上车，张姝梅等人坐着计程车跟在后头。

一路上，三人闷声不说话。

到了火葬场，爬了一小段山坡。工作人员发了口罩，张姝梅选了一款骨灰盒，紧接着三人就去一个房间等着，中间有个小门，围着一圈栏杆。

张姝梅抱着女儿，叶安远远的站着。

“你们要做遗体告别吗？”一个工作人员从小门出来说道。张姝梅摇摇头。

再过一会儿，工作人员抱着一个盒子出来。

张姝梅接过盒子，“谢，谢谢。”三人走出房间，下楼梯时，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妈！”李荑倩冲上前抓住，差点往前倒的妈妈。

张姝梅也被自己吓一跳，半晌，回神过来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这一个晚上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