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只木

第一章 只木

我以后要做一棵树

童年的施浔的愿望…

“今天几号？”沙哑的嗓音从被子里传出。

“13号，今天是补课开始的时间哦，请您快点出发吧。”温柔的二次元萝莉音从床头的迷你音箱传来。一拍一拍的闪着蓝灯。屋内以前漆黑，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气息，微微甜香。一坨棉被拱了拱，几分钟后，拖鞋开始在地板上走动，屋内终于亮了起来。几瓶或多或少残余的酒歪歪地躺在地毯上，拖鞋的主人此时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丝毫没有停顿地进了衣帽间。再出来时，他又恢复了平时的高中生样子，昨晚放纵疏松的情感在现在这个空旷的房间中没有藏身之地，只得自我消失了。

施浔嘬着一瓶鲜牛奶从公寓里出来，白衬衫外面套了件卫衣，精准无误的瓶子进入了垃圾桶。他顿时露出了两颗虎牙，卡上帽子，拎着自行车冲出了大门。

看门的大爷也是见怪不怪了，年轻人，野着呢！

刚到了明理楼就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一大清早的，又是没事儿闲的。

“你他妈的干什么！”三楼的走廊上一阵躁动，叫唤的那个被装着牛奶的玻璃瓶狠狠地砸到了脸，乳白的液体从头哗啦啦的淋了一身。被他按在手底的男生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把拽了出来，“哥…，这小子他诬陷我们，不听解释还动手打人！”对面的似乎也知道施浔这小子打架下手狠，稍微有些忌惮，但仍面露狠色，说：“怎么，要不是你小子不答应赔偿，我们会闲的来找你们麻烦？”

听到这施浔就走到挑事的人面前，打量下，发现脑中没有他的印象，自然又是哪个没有脑子的了。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居高临下的问：“那他们是做了什么，得赔偿你们？你们想要多少？”

“就你旁边的那个瘦子，昨天晚上在车棚把我兄弟的车给弄坏了，进口的山地车，一万多呢。今天没有七千块钱，谁也别想走！”

“行，我给你。支付宝吧。”他此时放下了灰色的帽子，有些凌乱的短发显得很有艺术范儿，再加上这有蓝色镜片的眼镜，在他们都快忘了施浔不是什么只会学习的校草，而是靠着自己在一场场打出来的的校霸。

“哥！你不能给这孙子！”一旁的柯妄急忙喊道，“那车我看了，就是个山的，连一千都不值。”

听到这话对面的人刚想发作，就被施浔给瞪了回去，他们知道，这小子的身份不一般，不然就凭他干的这些事儿，一中怎么可能会丝毫不理会。要不是打伤了人，需要私了他们也不会来招惹他。

他扭过头对着柯妄说了几句话，柯妄看了看他，没办法扭头下楼了。

他们这些人也不去拦，坐等着施浔结账。

柯妄觉得这件事情越想越窝囊，八百米的速度从小卖部跑回来，可是等他回来时场子已经散了，都各回各班，各找各的新鲜事儿了。

柯妄将紧握着的牛奶盒子扔给施浔，说：“哥，这不是你的 做事风格啊。”

他打开牛奶，喝了一口才给他一句：“恶人自有天收，好好上课吧衰仔。”柯妄没想出施浔还会干什么事，只是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喊道：“你去哪？下节课茶杯的课，你不在他又得去…”

他才不管，将剩下的半盒牛奶抛进垃圾桶了。

校园内的摄像头共同织成了一副完整的图像，他只是在边界闪了个侧脸就又消失了。

他也没想到，堂堂的施浔，施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有翻墙失败的机会，都怪那破牛奶。

施浔沿着园林走到东墙，两米五的墙上还有几十厘米的铁网栏。

就一个寒假，新来的校长就加强了学校的监控，到处都是安的摄像头，前两天路过监控室，丫的，密密麻麻的显示器，整个学校都几乎在他的掌控之下了。昔日的爱情圣地小绿林，也没有几个敢来的了。

他抬头看了看，这个高度，能防谁啊？施浔冷笑。随后一个猛跳，将身体撑了上去，刚想跨过铁网，不曾想这铁丝挂住了右腿的小腿，好像有人过来了，也顾不得裤子，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不出所料裤子光荣献身，从膝盖开到了裤脚，少年白嫩的小腿露了出来，有些肌肉，线条明朗舒适。

一抬头便与前面的梁许的目光相对，对方带着口罩，帽子，身着黑色风衣，搞得跟个黑社会变态似的，施浔心想。

那人还是不走，就站在那儿看着他，本来弄成这幅模样已经够丢他身为一中风云人物的脸了，还被这样一个黑衣人给盯着，施浔很不爽，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人家面前，十分张狂的说：“看什么看，看够了没有！”

梁许起初没有回答，二人的气氛逐渐尴尬。“没看够。”梁许不紧不慢的说。

“艹！”施浔一把拽过梁许，老子到要是看看你是凭什么这样拽的，帽子口罩都被他扯了下来。

男人五官端正，唯独这笑脸让人看起来很不爽，可能真是个变态吧。唯独这脸让他有一种下不去手的感觉…算了，还正事要办，赶紧去买条裤子再去会场，再跟这厮磨蹭一会儿开幕式就赶不上了。

于是，他拿出自己的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口气狂妄道：“老子今天有事，先不打你，改天一并讨回来。”开恩似的放了梁许，自己走了。

梁许收起上扬的嘴角，挺狂啊，这几年过的，看起来得给你点新鲜点儿的东西。施浔，游戏还没结束，可千万不要忘记谁是你的对手……给了摄像机一个正脸后又消失不见。

——

西城一中监控室。

“叔伯，喝茶。”原本平日里一脸冷漠严肃的校长此时正恭敬的给坐在显示器旁的老人敬茶。

“找到了吗？”老人接过茶杯，就随意放在了一旁，三个施家的内部精英一点一点的从这上百个摄像头中寻找施浔。“少爷的反侦查能力很强，明明是极其保密的针孔摄像头也都被他躲得躲，拆的拆了。”唯一一个拍到的还是对面马路的早餐铺子的小摄像头。

“说到底，还是自身的问题啊～”老爷子不由得感叹，想当年他仍然在老宅里当管家的时候，总是会看到幼小的这个家里唯一的孩子孤零零的守着棵老树，守着自己的东院。

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爬上树杈上，站在上面去看那气派的红木大门，看着每天来往的那几辆黑色汽车，忙忙碌碌，不曾过夜。偶尔他也会看向西面，那个距离自己最远的院子，有着她的的母亲，他记得她的名字叫做荣锦笙。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出现了他记忆里的第一次停电。窗外的雷暴不停的照亮屋内，平日里父亲不来，母亲更是没有来过，下人们逐渐开始对他不重视，面对他的事也不会事事尽心了，没有人会记得他也还是个孩子，会不会怕这种极端天气。

“咚咚咚！！”急促的拍门声把施浔快要睡着的灵魂又给拉了起来。一开门，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际，女人脸色苍白，一声暴雷又亮了起来，女人在这光下，浑身的水也都反着光的。

一时间，他只感觉内心的某一根血管好像破裂了，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愣住了，女人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冰冷的胸膛中一颗心脏如他一般跳动的如此猛烈。手不由自主的放在她的背上，硬硬的，都是骨头。

抱了许久之后，施浔才问她：“你叫什么？”她很漂亮，身上的味道有些让施浔想要去紧紧依靠。

“我？我叫……荣锦笙。”宋锦笙，她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她现在只是他的阿笙，她好像没有名字了……

“你是我的母亲吗？”这个积淀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女人顿时泣不成声了，“是，是！”她点着头“我是。”

时间又停止了很久，施浔推开她，“我以后会去看你的，妈妈。站在你得赶紧回去了。”他冷静的说着，藏在背后的手却不由主的颤抖。

是啊，她得回去了。因为停电，锁住她的电囚牢便没有了什么作用，用上之前藏的叉子，开了最后一把锁，她出来了。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想起他在床上利诱她时说过她的儿子，在这宅子的最东面，住在最先能看到太阳的地方，

她的儿子

生活在

她最奢求的

阳光之下。

天色昏暗，在暴雨中她也不知道推开多少道门，从门槛上摔了多少次，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打开了儿子的门。

是该走了，不然下次的她就不知道能待在什么地方了。

是下一个地牢，还是永恒的地狱，她不想去面对了，

关上门，她默默走出去，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但却比来时多了一份信念，又或说是执念。“我会去看你的。”这句话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阿笙，

乖……

我们回去了。”

男人打着伞，看着落魄的她，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迹象，温暖的话语在这糟乱的环境里却格外清晰。

宋锦笙，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拖着麻木的双脚向他走去。

“好的，我们回去了……”

这一夜，

淡淡的血色，

从东院

一直流到西院 的地下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