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种选择是错误的，那就毁灭它。
男人对他身后的小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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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官不成二人的相遇纯属意外，一番（可能）友好的交流过后，因行路不同，几人作别，就此分开了。
霍雨浩打了个哈欠，这时才觉出夜深寒意，忙裹紧自己的衣服，扭过头向唐三催促道：“走了走了，再待下去容易感冒。”
“嗯。”唐三点头，正想走去托住他的手臂，见到后者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还有些怔愣，过了会儿反应过来。这些日来早养成习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导致他居然忘了霍雨浩已复明这一事实。唐三难得有些局促地转手去摸头发，一边又有点庆幸霍雨浩没看见。
不过想到之后霍雨浩再不需要人搀扶，他一边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带着些许失落。
霍雨浩疾走几步，步伐里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轻盈快意。走出一段路，见唐三仍停留在原地，他便回头叫了声。
“三哥，走了！”
“来了！”
唐三从月下抽身，去追前面的人。此时天光慢慢铺展开来，绵延不绝，如同吉光片羽跃起惊鸿一笔，点下浓墨重彩。
次日清晨，两人起了个早，结完账从旅馆退出，对迎面吹来卷得头发乱飘的冬风视若无睹，揣着兜，脖上绕着昨日闲逛时在一家小店那买来的大红花格围巾，尽管颜色做工说不上好，但胜在保暖，索性就一起戴着了。
霍雨浩往里面缩了缩，很没出息的把冻得微红的鼻子遮住，呼吸尽数吐纳布里。他摸着放在兜里的一只小兔子玩偶。这是先前唐三出门办事前怕他无聊，不知从哪给淘了一个，今天细瞧了一番，这边缘的线角都没剪干净，留出好长一截，兔子的正面嵌了两点红玻璃珠和一个方块石头，歪歪斜斜的，看上去丑萌丑萌。
霍雨浩早猜到了玩偶出自何人之手，没有声言，只把它默默塞进来了自己的外衣里，心情好了一个度。
——两只弯的，是耳朵吧。他一边揉着，一边觉得自个儿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以前什么低温酷寒没经受过，如今倒贪恋起这点温暖了。
这是他第一次戴围巾，不知是不是错觉，脖颈间的温度渐渐堆高，像是两方呼吸交融流动，顺势灌满四肢百骸。
真是奇异的感觉。
寻着来时的路回去，没过多久就重新看到了原先的石墙，穿过拱门，就完全出去了。
霍雨浩向后面望了一眼，城门上方挂着的那块木牌在风中摇摇欲坠，与石墙碰撞发出嘎吱的响声，只是字还是那样锋利，像霜痕久久不消。
他收回视线，径直地向南走去。
越往南走，风也不似之前那般干冷利害了，反而携着股沉沉的水汽，冷湿的，头上落着的飞雪也转变为小雨，淅淅沥沥，总也见不到个尽头。好是好了许多，可还是冷。气温说降就降，上一秒还是适度刚好，下一刻就立马牙齿打颤，反复无常得很。
好在飞行魂导器的防护罩有御寒作用，感触也不是那么明显。从上往下看，肉眼可见的小黑点似的人逐渐增多，在蜿蜒的城池间行动。
唐三朝底下一指，说先在这儿歇一歇。霍雨浩于是减缓飞行速度，把控着高度，一点点把自己放至地面，直到有了双脚落地的实感。
两人今天换了一身新衣服，终于脱下史莱克学院标配的黄绿色。（说实话他们一直觉得学院的审美一言难尽，但为了生命安全还是老实穿着不敢造次。）霍雨浩换上了天熏色的紧致里衣与红边宽松外袍，发后扎了一束小辫，或许是因为眼睛痊愈没过多久的缘故，眼角舒缓微垂，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分平和。唐三则将外面的马甲尾摆直接塞进了腰间，再用一条缀着银灰菱花的腰带细细捆好，最后搭了件松松垮垮的半披风。
“你怎么穿成这样？”霍雨浩皱眉，风太大了，雨又不时飘起来，直到刚刚他才有时间好好看清身边人的穿着，伸出手似乎是想替人整理，但最终还是错开，顺走了挂在唐三腰间的钱袋。
“多大人了，三哥，得自己照顾自己——你冷着去吧，我先去附近瞧瞧。”他挥了挥红线缠绕着的食指，感受到下端传来的重量，心里莫名啧了一声：真有钱。哪来那么多的。
唐三扯下自己的围巾，让风吹了几秒，的确觉得不是很冷。
古城的小道多又弯，过了两三个转角后，霍雨浩确定没有再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略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后怕地摸上自己的后颈。
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竟然真有那么一瞬间想重新把人打扮，差一点就……他扶上自己的额头，发出类似叹息的音调，带着点愤恨地用力摁住眉心，努力想让这种诡异的念头从脑海中掐灭。
真是的，唐银怎么穿跟他有什么关系，那是人家的自由。话说回来，他这强迫症几年没见，不会现在又是爆发出来了吧。
霍雨浩无意识揉搓着手上的红线，压下心头那点的烦躁，恰在这时风不知从何处刮了进来，把人头脑吹得清明，情绪也一同平复下来。
对了，他是来找馆子的。
向两边望了望，一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家冷冷清清全是上了年纪的人聚桌吃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霍雨浩抬脚就去了左边，还没走近就瞧到了铺满的古木质地板。这个年头，大家一般都改用瓷砖了，很少还能看见这样的。
踩上时会发出类似关门的吱呀，木板里头是空心的，总给人蝴蝶欲飞的错觉。霍雨浩再打量起店内，陈设简单，正中间的墙壁上挂了一副字，行书写得张牙舞爪随心所欲——
爱吃不吃，不吃就去隔壁。落款：是你大爷。
好的，也是很有个性的店主了。
他再看向别处，木桌方方正正一张横摆的，每行放了两条，椅子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年代感的长凳，走近了甚至还能看见凳角处有木灰脱落。每桌上沏着一壶茶，用紫砂嘴壶装着，旁边放三四个有点缺口的茶盏，不知道是不是店主有意所为，走进来就能闻到一股类似熏香的气味，清冷但不熏人。
台后，唯一站立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无疑就是老板，老板显然是发现了店内走进一位客人，然而他只看了一眼，低下头接着捣鼓东西去了，没有主动问话。
霍雨浩的兴趣却是被勾了起来，颇有兴致地一处处细看，直到古钟发出报时才反应过来已经十二点了。他有些歉意地向老板打了个手势，走到外面，用自己新研发的魂导通讯器尝试连接。
那头很快接通了，声音静静，似乎还含着冬日未散的云：“你在哪？”
霍雨浩简短地报了个地址，便又把它放回原处，体内魂力的猝然流失不由让他闭眼缓了缓，随后耐心等待起来。魂导通讯器的制作与其他魂导器不同，作为一种传媒媒介，它的原理自然要更复杂更难搞一些，还涉及到空间等方面的知识，艰涩难懂，目前他也只试验成功了这么两个，并且还不稳定，使用时魂力会快速消耗。
要说世上对空间最为了解的，当属星斗大森林的那位了，他能拥有第三魂核也和此分不开联系。不过，找帝天询问明显是个不理智不可行的方案，不一尾巴把他拍死都算好的了。
非得在大陆上再找一个有这方面理论研究的，兴许只有日月帝国了……
吹在脸上生疼的风弱了许多，霍雨浩睁开眼，一下子就看见来者将围巾重新系于他脖上，还浸着热度。
“来得好快。”
他呼出一口气，拉住人的手就往里走。
“久等了。”唐三这样说着，全然不提两人方才的别扭。霍雨浩稍稍放心，看来唐三并没去计较那番莫名其妙的举动。
“一盘鱼香茄子，一盘冬菇肉沫，一锅鸡香煲，两碗米饭，谢谢。”
霍雨浩早将菜单看了一遍，等人到了后直接报出名字。老板终于舍得抬起头，扶了一下老花镜，没什么表情地转进后方厨房。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其实也不算刻意寻找，四周统共就那么两三个人。霍雨浩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自己也抬起一盏抿了口：“很别致吧。”
“嗯。的确。”唐三收回目光，点点头，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少时的情景，那时饭馆的布置和这儿八九不离十，时境过迁，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很多地方都变成了与他记忆不符的模样。
茶杯溢出的水汽笼住了人的双眼，一时朦朦胧胧的，滚烫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烧热了心。唐三挪开手中的茶，居然觉得现在的场面有几分熟悉，蓦地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喏。”霍雨浩终于想起还有样东西放在他这，挑起红线一头，袋里的魂币清脆碰撞，“还给你。”
唐三歪头：“放你那儿也没关系吧。”
“有什么区别，给你我一样可以用。收好吧。”不由分说，霍雨浩手撑在桌上，倔强地递出去，大有一种你要是敢不收我就一直这样的意味。
“好好。”唐三拿他没办法，认命地举起双手认输。他也伸出食指，从红线中接过钱袋，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
“你手好冷。”唐三说。
“你手好热。”霍雨浩回道。
两人干瞪眼较劲，明明平时都老气横秋得不行，偏现在变成了小孩心性，幸好这地方人少，要不然还指不定有多丢脸呢。
还是冒着香气的饭菜打破了这场没有缘故的对决，霍雨浩看看盘子，又看看对面，果断作出了选择：“存档，下次再来。”
正在摆菜的老板：“……”他第一次看见有这种操作，可能这就是年轻人的情趣吧。
“吃吧。”
冬日里喝汤简直就是一种享受，烫人肺腑，全身顿时暖和了起来，那种放松愉悦的感触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跟泡一下午温泉差不多是一个级别。
霍雨浩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鸡不新鲜啊。”
唐三：“？”
正常人喝完后不是应该发表一下赞叹或者下次再来吃什么的吗。
察觉到唐三疑惑的注视，霍雨浩挑眉，筷子往旁边的瓮瓦里一指，解释起来：“新鲜的鸡炖汤后一般会比较滑嫩，味道也更鲜美一点，再配上经历冬雪的蘑菇，汤里会有一股无法遮掩的清香。而这个嘛。”
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勤劳工作的老板莫名打了一个喷嚏，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多穿件衣服。
唐三试着又喝了一口，努力地品味：“我觉得也还好吧，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那是你没喝过真正的好汤，改天我做给你吃。”霍雨浩笑笑，提着筷子，转去寻觅另外两盘菜。
“你还会煮汤？”
霍雨浩有点狡黠地眨眨眼：“君子不远庖厨。我会的可多呢。”
唐三立马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我也会下厨，等回学院后我们做一顿吧。”顺带教他煲一下汤。
“一言为定。”提起厨艺来霍雨浩完全止不住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小火焰，要说这方面他可算是大有鉴赏了，于是一改往日的散漫，用从未有过的激情向唐三全方位讲解。
“你看，这个茄子煮得太老了点，流出来的汁水不是那么下饭。”
“还有这个，冬菇切得不好，要改成花刀，这样才方便入味。而且这里面肉沫还少得可怜。”
只有这种时候唐三才能插上一句：“就像学院食堂里的西红柿炒番茄一样。”
“还有这个饭啊……”
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一个讲得滔滔不绝，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拿小本子唰唰记下，都投入地彻底忘记了身处何方。
老板：……
他到底是该去打断这俩人的对话立马赶出去还是先等他们把钱给了再打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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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双周更，学习比较忙所以放长假时有可能会加更（今年好像没啥大假了
因为是主线剧情所以进展很慢，疯狂埋伏笔（我该说终于到主线了吗
写的时候好喜欢那种无意之中的控制欲，索性放彩蛋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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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霍雨浩看着面前的人，视线一点一点滑落，原本澄明的双眼此刻晕染得像深秋的露水，浸着一望无际的汪洋，要把人沉入海底。
他抿着嘴，盯着那半穿未穿的衣服下露出的锁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唇边摩挲，像在为一件寻常小事烦恼。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按他的要求好好做呢。
真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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