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要么战，要么死

第二天，梦娜醒来便去大殿找了特里同。

于是，特里同开始教她如何用人鱼的方式战斗——在战斗的时候，他们的指甲鳞片都会变得无比锋利，喉咙处的鳃鳍则生出骨刺。如果他们需要的话，牙齿也会变形为犬牙似的尖利——不过特里同告诉梦娜，他们一般不屑变形牙齿，那是海妖才会做的——她们喜欢诱骗人类，然后化出尖牙好吃了他们。

梦娜感到有些恶寒——他们的战斗方式这么野蛮吗。

特里同好像能看透她的想法似的，淡淡说到：“普通的人鱼和海妖自然只有这点能耐，但是对上同类或者比我们脆弱得多的人类，这些就够用了。当然，别忘了。我是海洋中的神。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特里同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扬手，面前的海浪就变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他再动动手指，漩涡平息，手边却多了很多小小的冰粒，冰粒跳动着，又变成了冰锥…

梦娜本来还不觉得这有什么——或许等我以后学了变形术，会比这强大的多。直到三天后，他们需要处死一位海妖——那只海妖本来是这里的原住民，她的姐姐因为随意诱惑人类致人死亡引起了爱琴海周围居民的恐慌而被放逐在海妖之地，她为了复仇，已经暗杀了两名海神殿的士兵，现在她落了网。特里同仁慈地在行刑前松开了锁链，允许她与家人告别。可她发疯似的开始攻击、撕咬周围的人鱼。拿着枪与矛的士兵没有防备，居然有一个被生生咬断了一条胳膊。

特里同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只一抬手。三道冰锥便穿透了海妖的头、颈、尾。这才让梦娜心服口服——人鱼和海妖最坚固的地方便是头颈尾，而最脆弱的地方是心脏。按理说头颈尾即使受伤，只要心脏不死，则还有一线生机。可那只海妖，被穿透时便已死了。如果梦娜肯再停留一会儿的话，她会发现，那只海妖已经成了一座冰雕。而杀死她的，只是特里同轻描淡写地一抬手。

于是梦娜开始从武技学习：比如如何用有力的尾巴扇飞敌人，如何用尾巴卷住敌人然后拧断对方的脖子等等。

而卡米拉则提前给父亲塞尔温写了信告知梦娜的来历，父女见面后，卡米拉向老塞尔温展示了人鱼的鳞片，还有特里同不是普通人鱼，而是海神的事实。老塞尔温想到自己的孙女如果能得到神格之血，今后的子孙也会沾上一些血脉魔法传承——管她是人鱼还是海妖，只要她强大到获得了海神特里同的承认，拿到神格之血，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塞尔温的姓氏。而若她没有拿到，即使特里同留她一命，他也不能留这个私生女。不够强大，就是原罪。

时间很快过去了小半年。梦娜已经开始与王殿的士兵实战了。但她刚开始时应付的很吃力。毕竟她还不到八岁呢。身体强度和那些士兵根本不是一个水平，于是她只能重操旧业——还记得吗，前世她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杀手。于是她潜伏起来，躲在礁石的缝隙孔洞或海藻珊瑚从中。她悄悄地寻找机会，然后一击必杀。当然，她只是象征性地夺取士兵们的武器，然后在他们的胸口留下一片血痕。

当特里同来检查的时候，只见六个士兵个个身上都挂了彩。冷淡地扫视一遍，士兵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六个成年人鱼士兵，被一个不到八岁的半海妖玩弄于股掌之间。

“特里同大人。”梦娜鬼魅似的从一束摇曳的海藻后漂了出来。她看也不看那些没用的士兵，只冷淡地向特里同问好。她仿佛找回了曾经作为杀手的那种异样的快感。不过，这次没有路西法操纵她，命令她一定要杀了谁。而是，她想要谁死，谁就要死。“我需要一把匕首。”她依旧向特里同微微躬身行礼，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

“好的武器，要见了血才算真正开了刃。”特里同冰蓝色的眼珠又定在了梦娜身上。

“当然。好的武器不就是用来收割生命的吗。”梦娜的嘴边绽放出一个冰冷的浅笑。这种笑容出现在一个七岁女孩的脸上本应是不合时宜的，可特里同却觉得，梦娜的脸上仿佛天生就该带着这种冰冷残忍的笑容。他开始对这个女儿感兴趣起来。

过了三天，特里同就拿来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那匕首通体银白，唯有刃尖带一点黑金的光泽。

特里同带着梦娜来到了一条蜿蜒的甬道似的地方，这里就囚牢，关着的有人鱼也有海妖，他们犯的罪无非就是杀害人类，或者残害同类。他给了梦娜一串钥匙，只留下一句“自己挑吧”，便将看守的士兵也遣散，然后离开了这里。

梦娜看着那些面无表情如行尸走肉的囚犯，感到无趣极了。直到她在囚牢尽头，发现了一对人鱼——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如出一辙的银色头发与鱼尾，还都有一颗恰到好处的朱砂痣点在眼下。不过一个在左眼下，一个在右眼下。他们的眼睛也是清透的银灰色，却有着黄金般的竖瞳。说不出的妖异。他们的表情也如此鲜活，看着对方含情脉脉，看向梦娜时，却冰冷刺骨。

“你们犯了什么罪？”梦娜站在门外问到。

“我们没有犯罪，我们只是爱上了对方。但是这不被允许，于是我们把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人鱼通通杀了。”左眼下泪痣的人鱼说到。其实他们还是能看出细微的不同的。比如说，现在说话的人鱼眼角要更上挑，鼻尖更挺翘，显得比另一只更邪魅妖娆些。

“哦。”梦娜倒觉得这两条人鱼很对她的胃口。如此极端的爱，是多么令人着迷。“我们来打一架吧，你们赢了就离开这里。我赢了，你们就要死。”她打开牢门，边打开捆绑他们的铁链。边这样说到。

“为什么？”这次，是另一条右眼下有泪痣的人鱼发问了。他的眼睛稍圆，鼻头也没那么尖锐，倒显出两分娇憨的模样。

“因为我是一个行刑者，可外面的那些苟延残喘的囚犯，我不用动手他们也会死。我对他们不感兴趣，而你们看上去，就有挑战性多了。当然，我如果输了，要么就是死在你们手里，要么就是因为你们的逃脱而死在特里同手里。所以，我如果想赢，而且想保住自己的命，就只能杀死你们。”

“哦，特里同。呵，自诩为神却虚伪卑鄙的东西。”较邪魅的那条人鱼正不屑地说着这样的话，一只手却已化作利爪向梦娜袭来。梦娜刚一矮身避过，就看到较娇憨的那条人鱼已经露出一个极邪气却又无比天真的孩子般的笑容，张开了已化出獠牙的嘴巴。

梦娜手腕翻起，匕首已斜斜向上一刺一挑，令人牙酸的“咯咯”一声，原是那匕首的刃尖卡进人鱼颈部的骨刺与鳃鳍。人鱼尖啸一声，那声音无比尖利，听得梦娜耳中嗡嗡作响，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心神一荡，另一条人鱼的银色大尾已经甩到了近前，梦娜猛的将自己的鱼尾向下一压，却凭借海水的助力轻巧地向上一跃，躲开了这一击。她极快地摆动着尾部，灵活地穿插在两条人鱼中间或两侧，不时为他们身上制造出新的伤口。终于，她将他们引出了监牢甬道。那甬道长长的一条，周围也什么都没有，实在不利于她发挥。

一出甬道，梦娜便将尾部重重地向下一拍，海底的泥沙碎石顿时四散开来。两条人鱼也不多纠结，直直冲着泥沙最少的方向摆尾游动，不消片刻便出了那块浑浊之地。

但是，梦娜却不见了。

两条人鱼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背靠着背一点点寻找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们以为梦娜逃跑了，于是便不再背靠背的慢慢向前挪动。

“你在前面，我断后。我们快点走。不过，我想她应该是跑了，呵，那么小一只没断奶的海妖，还想做行刑者。”邪魅些的人鱼推着娇憨些的那条人鱼向前游去。

等的就是这一刻！没想到梦娜又躲回了之前的牢笼甬道里去。她此刻箭一般地从甬道里游出，猛的将匕首钉入背对她的人鱼背心。“噗嗤”一声，匕首畅通无阻地扎入了人鱼最柔软的地方。梦娜快速地拔出匕首，又游过去夹在了两条人鱼中间，另外一条人鱼仿佛被突然而来的变故惊住了，只伸出一只化作利爪的手，于是梦娜用力地用匕首向那只手的虎口扎入向外划，另一只手化作利爪，顺着刚才另一条人鱼被匕首捅出的伤口伸了进去，用力一抓。那冰冷滑腻的东西，该是心脏吧。于是，她将那东西用力拽了出来。人鱼无力地挣扎抽搐了两下，了无生气地摔进了泥沙里。

梦娜又狠狠地向下甩了一下鱼尾，泥沙又起，这次她没有躲藏，直接窝进了另一只人鱼怀里，干脆利落地一匕首捅进心窝结果了他。

看着地上的两条人鱼，他们离得哪样近，却再也不能向对方靠近哪怕一厘米了。真可惜，他们相爱是没有罪，弱小才是原罪。梦娜用匕首撬下他们尾尖上七寸的一片逆鳞，便去找特里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