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虎穴

这时，某处角落里忽然涌出七八个二十上下的青年。这些人每个人都留着遮住眼睛的长发，脖子上挂着小金链，光着膀子，流气痞气十足。他们想学的是港星郑伊健扮演的陈浩南，只可惜只学其形而不得其神，古惑仔的精髓，这帮垃圾是学不到的。

叶小倩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这帮人团团围住。

“哟，好漂亮的小妞儿，陪哥哥们玩玩……”

“这妹仔，一个字：‘纯’！”

众人哄然大笑。余人七嘴八舌道：“都到这儿来了，还他妈的装纯？”“纯情小妹妹谁到这儿来？”“放屁！这儿怎么了？”……一帮人嚷嚷着，就有人上前动手动脚。

叶小倩哪儿见过这阵势，顿时吓得脸上发白心头发紧，连连倒退避让，娇叱：“你……你们想干嘛？”

一众无赖又哄笑：“妹妹，想干嘛？想妹妹陪我们玩玩啊！”

叶小倩骂道：“无耻！下流！”

众人笑得更放肆：“她骂我们无耻、下流，哥哥们下流了吗？”“我们这是下流吗？顶多算无耻吧，啊，哈哈哈哈……”

这帮坏痞见叶小倩轻嗔薄怒，那小模样儿实在美不堪言，不禁个个心襟摇荡、心痒难挠，其中一个黄毛实在忍不住了，忽然伸出手，趁叶小倩不注意，极快的在她柔腻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然后贱兮兮的横着手指放到鼻端一臭，怪叫道：“啊呀，小妹妹，你好香啊！”

“是吗？哥也闻闻！”众人哄笑声中，立即就有几个坏小子涎着脸同时伸出手抓子；一时间，叶小倩腰臀、肩膀、胳膊、大腿，……身上多个部位几乎同时遭遇咸猪手偷袭。

叶小倩气得脸色通红、身子直抖，她双手胡乱抓打，嘴里大声叱喝着：“你们……你们再胡闹，我要喊人啦！”

但舞厅中音乐太震撼，并无几个人听见。这种地方，就算有人听到，也都是睁眼瞎，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何况大多数人认为，正径女孩谁会到这里来！

喊人？倒有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笑声，七嘴八舌地嚷道：“妹妹你喊吧！要不，哥哥们帮你喊吧！”

黄毛装模作样的朝四周喊：“快来人啦，小妹妹被人欺负啦……”

叶小倩气得浑身发抖，这才明白今晚是羊入狼窝了。她若早知道是这样，打死她也不会进来这肮脏的鬼地方。正急得一头是汗，想着怎样才能见缝插针逃离，不想刚才黄毛那一叫唤，还真有人跑了过来。

是一个穿职业装的前台小美女。

前台疾步小跑到众无赖身后大声叫道：“住手，住手！听见没有？”

一个小子看见了前台，说声：“美美来了。”众人这才住手。黄毛笑嘻嘻道：“喂，美美姐，不是吧，你真是来搭救小妹妹的呀？”原来，这姑娘就是刚才外面那小姐口中的“美美姐”。

这美美虽然是个前台，众泼皮还不敢得罪，她可是夜总会唐总的表妹；是不是亲表妹尚且不清楚，不过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美美沉着脸扫了众小子们一眼，然后点着手指头训斥道：“你们胆子可真不小啊！你们知道她是来找谁的？她是来找赵彪赵总的！跟你们说，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大惊，不由得再重新打量叶小倩，心里恨恨地感叹：“这他妈的有钱人真会玩啊，玩腻了前凸后翘的，又来玩清纯的！狗日的有钱人！”这帮人心里唾骂姓赵的，面子上却得装出十分的恭敬。出来混的都知道赵彪心狠手辣，若是落在他手里，绝没好果子吃。

刚才摸叶小倩脸蛋的黄毛登时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把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余下伸过咸猪手的，个个胆战心惊。黄毛陪着小心笑道：“美美姐，都是误会、误会！”

转过身一招手，众人迅速退了回去。转瞬间，这帮人隐入各个角落，好像刚才发生的事就从没出现过。叶小倩怔在哪里，就像做梦一般。

这时，舞池音乐已换成慢四，靡靡之音响起，场中灯光更暗，男男女女紧紧搂抱成一团，摇摆着。

美美把叶小倩领到前台，细细打量了一番，也是捉摸不透，试探着问道：“你……是赵总什么人？”

小倩经过刚才一幕，心里有了谱，那就是“扯大旗当虎皮”，这些人就怕有钱有势的。小倩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他朋友！”

“赵总的朋友多了，我可从没见过你。”

“我还在读书。平常他也不常带我出来，当然，更不会带我来这里。如果不是今天有急事，我也不会寻到这里来。你看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样的解释，似乎找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小姑娘穿着打扮太过普通，赵总真有这样的穷朋友？不过，英雄不问出生，美女不论出处，说不定赵总改了口味，就喜欢上这种纯纯的小妹仔呢。美美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却也不再多问，如果真是赵总的相好，那还是巴结点好。

“那好吧，我帮你打他的电话问问。他今晚和朋友聚会，已提前交代过，没有他吩咐，谁也不许打扰他们的……”美美忧虑地说。

“谢谢美美姐！”叶小倩笑的一脸天真。

可是电话打了三四次，只听到那头一片吵闹，并无人接听。

美美说：“他们房间声音太吵，可能没听见。”

望了叶小倩一眼，又道，“这样吧，看你是真有急事的样子，我带你上去找他。”

叶小倩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想万里长征，终于踏出了第一步。她由衷地对感谢美美：“谢谢美美姐！”

………………………

两人往电梯间走，在经过吧台时，一个穿着时尚的金发女郎忽然瞟了一眼小倩，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小倩目不斜视，并没发现有人在注意她。如果她稍加留意这个金发女郎，定会像那女郎一样惊讶。

因为她们认识。

她是黄莹莹。

黄莹莹等两人进了电梯间，马上尾随过去，躲在电梯间门口，见两人进了电梯，电梯动起来，才一个健步冲过去。

电梯在上升中，显示八楼。

她赶紧退回到舞池，往周围扫了一眼，没人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她坐回吧台，喝了一口鸡尾酒，站起身来，往舞池右侧角落的洗手间走过去。

一个男人挡住她的去路，眼神挑逗地笑道：“妹妹，赏个脸，跳个舞呗！”说着，手就不老实的往她腰间伸过来。

黄莹莹飞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信不信 ，一会儿赵彪砍断你的手抓子？”

来人脸上立马变色，一言不发，灰溜溜的走了。黄莹莹冷笑：哼！这招还真好使。拐进洗手间，每一间都推开看了看，没人。

她把衣领拉到嘴边，里面藏着最新的通信设备。她轻轻说了句：“八楼。”

………………………………

美美从包间红着眼睛出来了。

小倩心里不免歉疚，如果不是美美带她上八楼来，她还不知道哪天才见得到那个赵彪。看见美美额头的血迹，又不免吃了一惊，忙从上衣袋掏出纸巾递给她。

“美美姐……”小倩陪着小心，不知道说什么好。

美美不敢冲赵总发火，对她自然没脸色，狠狠瞪着她，一把抓过纸巾，哭丧着脸擦自己额头上的血迹。擦了几下，见小倩还愣愣的站着，急道：“进去呀！你不是来找赵总的吗？”

小倩着实被刚才的动静吓着了，知道里面可能是一群凶狠的狼，她这只小羊进去，不知道还有没有骨头剩下来。

走廊很宽敞，很静；布纹的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是一盏桔色的小壁灯，光线柔和，很温馨。这环境与底楼狂躁的世界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但小倩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有种无形的压力在揪紧着她的心。

这时，走廊拐角处忽然有个女服务员，推着一辆送酒水的小推车静悄悄走过来。由于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绒布地毯，因此走起路来像小猫一样轻捷无声。

小推车在两人旁边停下，女服务员朝包间喊：“老板们，还要酒水吗？”

里面有人答道：“不要酒水，要奶水！”

房间传出一通笑声，一个女人格格娇笑：“你好下流！”

女服务员道：“祝各位老板喝好玩好……”

叶小倩听得一怔：怎么这服务员说话好像在哪儿听见过？侧头瞄了女服务员一眼。女服务员也正望着她，四目相对，叶小倩差点惊叫出声：女警官莹莹姐！

叶小倩惊得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黄莹莹朝她挤了一下右眼，微微摇了一下头，示意她别声张，又微微点点头，这才推着小推车悄悄往前走去。

叶小倩心里好一阵激动，竟有那种抗战时期“地下党”的同志们在秘密接头的意味。她清醒的意识到，莹莹姐不会凭空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是在执行某种秘密任务。

她深吸了口气，刚想平复下心情再进包间里去，却被美美提前在背上一推，一个踉跄，直接冲进了包房中。

“真是，求着我带你来，到这儿了又磨蹭……”美美没好气的小声埋怨。

咔，一声轻响，门被美美从外面关上了。

叶小倩头皮发麻，小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好几分钟后，她才感觉到心在急速跳动，慢慢适应包间里幽暗的环境，渐渐看清眼前的这些人。

十几个吧。她没心思细细去数，男人五六个，女人是男人的两倍。

在门边站了几分钟，她才发现气氛不对。包间里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声音；只有墙上大屏幕电视里卡拉OK在无声的播放，一个港台明星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却没有声音。

气氛很诡异，每个人都在望着她，可就是没有人发出声音。男人们或抽烟或喝酒，可那眼神都是好奇与惊讶；女人们或嗑瓜子儿，或倚着男人，望着她的眼神满是玩味和不屑。

但几分钟后，男人们盯着小倩的眼睛里，慢慢露出兴奋的光芒，就像狼群见到待宰的羔羊一样，简直没什么分别。是个男人都看出来了，这穿着寒酸的小美女，是个实打实未开包的小雏儿。女人们也察觉到男人们的变化，望着小倩的眼神，渐渐充满敌意。

赵彪本来心里不舒服，别人打扰他，扫他的兴，如果是个男人，多半断手断脚，这小姑娘嘛，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他嘴角浮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从茶几上的烟盒中弹出一根烟，啪的一声优雅地点上，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串烟圈，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