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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迅

遇见生命中的贵人

冬娃到警队还不到一个月,警队就接到上面首长命令,说是在大连港海域出现了特大贩毒集团,要警队马上组织人员行动,围剿辑拿。

当天,在接到命令不到两小时,他们武警分队就出海了。万没想到,这一出海就是好几个月的海上飘泊,就连吃的喝的都是空中投放。

那些天,他可想死他的小愉愉了。想她的温柔、想她的热情,想她的各种好……总之,心上人小愉的一切一切,对他来说,哪怕给他说上三天三夜都是说不尽的。那种甜蜜而痛苦的思念,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能深刻地体会。那些天,他怕战友们知道他的小秘密取笑他,一有空,他就躲进厕所或者回宿舍偷偷给小愉写信。

三个月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百多个日夜。可是,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三个月简直不亚于三年。

少年情侣,度日都如年,何况是一百个日夜,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这一百多个日子里,他给小愉写了五十八封信,却一封信都没有寄出去,因为海上执行任务,行动都不便,又行踪不定,交通闭塞,实在无法投递。

向冬把写好的每一封信都装进一个矿泉水瓶里,远远的丢进大海,寄希望于那些好心的人们能捡到,哪怕只是一言片语,若能带给他亲爱的小愉,也是好的,也足以安慰他相思的心灵。

这是一种奢望,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没有办法,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找到的精神安慰,也是精神寄托,也是一种情感喧泄的突破口——这样的奇迹,显然永远是不会发生的。

可他的思念是一种病,没有止境,总得给他找一个方向突破吧。他知道,他这样做很幼稚也很可笑,可是,除了这是他能做的,他又能怎样呢!

他都这样想她了,他不知道远在天边的她,他的小愉儿,是不是也一样在思念他。她会因为想他而流泪吗?不不,最好不要。想到她那梨花带雨的脸蛋,那蹙眉忧伤的神情,他心里就揪得痛。宝贝啊,你可以小小的想我,可千万别流泪啊……

幸运的是,三个多月时间没有白耗。

一天夜里,他们终于截获了贩毒走私团伙,且无一伤亡,集体荣立三等功。

庆功宴当晚就在舰船的甲板上举行了。

战友们那个高兴啊!兴奋啊!别提了……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唱,丑态百出,疯狂得像孩子们得到大人的奖赏。每个人都是为国为使命为荣誉而战,自豪是应该的。

向冬当然更激动,因为他才刚入行,就有机会立功,这种机会几乎是当兵的直到退伍都不一定遇得着,而他,才刚刚加入武警行列就有了这种机会;而且,这种荣耀将伴随他一生,无论走到哪里,他的档案上都有这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怎能不兴奋?

想着明晚就能回到大连港了,真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啊。他想着,回到连队第一件事,他得马上给他的小愉儿写信;不,如有可能,就打个电话吧。电话是村部的,不知道小愉儿当着她未来的公公接他的电话,会不会羞涩脸红,会不会害羞……

这么久没个音讯,他担心她,担心小愉会对他有什么误会。再有,小愉愉那么爱他,而他这么久没有信息,她会不会因为相思自己而饿瘦了呢……

想着想着,心就不是自己的了。他简直坐立不安,一刻也呆不住了,恨不得马上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心爱的她身边,趁她不注意,从后面偷偷的抱住她,在她那香喷喷的后颈窝印上火热的一吻,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一定会惊吓得大叫,然后喜极而泣,拿她的小拳拳咚咚地砸他胸口。

他太想小愉愉了……

天色渐暗,趁人不注意,他一个人跑到舰船尾,避开战友们的视线,朝着陆地的方向大喊了一嗓子:“愉愉!我爱你!孙小愉你听见了吗,我爱你!”

不料,他这不低调的行为,还是惊动了狂欢的战友们。

一群人刷的围拢来,七嘴八舌的喝问:

“孙小愉是谁?”

“孙小愉是哪个电影明星?”

“孙小愉是你什么人,快老实交代!”

“这家伙,难怪每天跑厕所,原来是在那里想女人哪!哈哈!”

……

冬娃听着战友们的调侃,只剩下傻呵呵的笑,然后是手足无措地摸脑瓜子,末了方才说:“小愉……小愉,她是我还没过门的老婆!”

战友哪里肯信,啪的一声,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你小子!你就吹吧……”一群人不由分说,七手八脚钳住他双手双脚,顿时把他架了起来,把他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啪,一响,他的皮夹子掉在甲板上。除止,战友们再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放开了他。

他暗叫一声侥幸,钱包还在。那里面珍藏着他天大的秘密,那可是他的命根子。弯下腰正要捡起。一个战友眼尖,抢先一步将他撞开,顺手拿到了手。

他忙叫喊,“别打开……”

他哪知道他越是想藏着掖着,这帮战友们越不会放过,果然,一群人本已散开,听他叫得紧张,刹时又全聚拢过来。

完了,他引以自豪的秘密……

那战友把他的钱夹子打开,七八个脑袋凑了过去。我去!待看清楚里面的照片,看清那照片上含羞带笑的脸,个个都愣住了,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呆。哦地个娘咡,这其貌不扬的家伙、土鳖,竟然有一个天仙般的未婚妻…

“这……这是你的未婚妻?”拿钱包的战友半信半疑问道。

他实在难以置信。

这特么,不是现实版的癞蛤蟆吃天鹅肉么?旁边,每个战友的眼睛都鼓得溜圆,兴奋而嫉妒,十分明显。

向冬羞涩地点点头,“她就是孙小愉,我、我未来的老婆……”

“吹吧你就……”

战友们自然不信。

冬娃只得信誓旦旦说:“谁骗你们谁是他妈的小狗!她真是我未娶妻,已经订了亲,婚期就是年底,如果我没有到咱武警队来,只怕就快结婚了……”

泥马咡,这家伙走的是啥狗屎运啊?

战友问:“她是傻子……”

冬娃瞪他:“呸。说什么呢?”

“那她是聋子还是哑巴?”

“泥马,怎么见不得人好啊?”冬娃捶了战友一拳,“我就那么差劲,只配聋子哑巴?实话告诉你们,她呀,正常的很。你们有机会不妨去我那乡疙瘩打听打听,小愉呀,是我们乡最出名的美女,没有之一……”

我日……

战友们牙都快咬出血来。

战友们那个嫉妒哟,简直要吐血。漂亮就算了,居然还是全乡最漂亮的,还没有之一……他们这帮人连女朋友都没有,他这……这他妈的还有没天理?

战友们不信,争相传阅照片,研究半天,果然找不出半点瑕疵。嫉妒之余,大家又一下都来了兴趣,“你丫的李向冬,赶紧说说,你是怎么追到人家姑娘的?”

冬娃笑眯眯的说:“你们真想知道?”

几个战友恨不得捶死他,嚷道,“臭小子,说啊,卖什么关子。”

“那……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吧,故事有些长…”

“甭找,就这。”

战友们当即席地而坐,把他围在中间。

无奈,冬娃也只好席地而坐。

从哪说起呢?冬娃敲了下脑门,还是从退伍待业说起吧。于是,便把他与小愉从见面到热恋的始末细细的说了一遍。特别生动地描述了他们俩在电影院看电影时,那种想亲热又不敢亲热的煎熬;还有在大河边,听着田野中的蛙叫蝉鸣,两情默默相悦。……当然,他略过了最重要的地方,就是那个令他一辈子都彻骨铭心的月夜……那是他与小愉儿之间的秘密,全天下,谁也不能说。

战友们听得如梦似幻如痴如醉,听完了又无不捶胸顿足。

高啊高啊……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羡慕嫉妒恨。谁叫他一个人最先找到老婆的呢,偏偏还是个大美女…他妈的,这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比人家李向冬输了一半,可恨哪!

请客喝酒那是少不了的,这一天,冬娃险些没被战友们折腾死。入夜,战友们终于消停了,个个在甲板上东倒西歪的睡着了。舰船在浓黑如墨的海面上静静的航行,冬娃却久久无法入睡。

天亮时,他又忽然睡着了……

…………

天哪,小愉儿来了……

小愉竟然来看他了,在警队大门外。

门口警卫打传呼过来告诉他,警队大门口外有人找他。

他正纳闷,以为是他叔来了,他那么老的资格,难道还给一个小兵拦下啦?没想到,他完全想错了。他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香樟树下的她、日思夜想的她。

他心猛地一颤:小愉儿!

小愉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只要出现在他眼前都是那么美;她浅浅地笑着,如沐春风,在一颗香樟树下,伫立如一株清丽的水仙花,清淡优雅而又光彩夺目。

警卫战士望着他朝小愉儿走过去,冷峻的眼神里也是一抹艳羡。他假装没有看见,其实心里充满了自豪。

他兴奋地冲到小愉儿面前,激动万分,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儿,紧紧地凝视她那娇嫩的面容,凝视她那双迷到他愿意甘心做一切的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你……怎么来啦……小、小愉儿……”他口吃起来,声音都发抖了。

他太想她了,简直想到了骨子里。

是啊,她来了,千里迢迢的来看他。

不过,小愉很克制,没说话,只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静静地,也在凝视着他。

冬娃情不自禁的拉她的手。

那双灵巧的手,他拉了很多次,无论梦中与现实,如今,终于又可以拉着、捧着了;哦,亲爱的人……

拉住了……

然而,她的手好冷好冷,简直没有一点体温,像拿着一块冰。

他一哆嗦,心陡地一沉,刹时如坠冰窑。

怎么这样?……

他试探地摸摸她的脸,还有她的额角……

天哪,也一样冰。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冰冻美人。她脸上笑着,原来,那笑也给冻住了;连那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神,也一样冻住了……

向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上顿时骇得没有人色,吓得大叫起来:“愉愉,我的小愉儿,你怎么了?怎么了……”

她不能回答。

因为她的器官都已被冻住。

向冬大力拽了一下她的手,想唤醒她,却听“嘣”的一声,那白玉似的手指竟给他拉得崩断了;跟着,又“砰”的一声,手臂也掉了下来……

向冬再也支持不住,瞬间崩溃,哇地一声大叫,哭了起来……

竟这样哭醒了,是一个梦。

他喘息着,感觉全身都是冷汗。这时,舰船舷窗外,东方的海平面隐隐露出鱼肚白,更远处是模糊的陆地的影子。

…………

原来以为第二天晚上才能到大连,没想到次日凌晨,船就驰进了海港。想来船长船员们也和他们这些兵没什么两样,都是归心似箭吧。

回到部队,已是中午了,正好是饭点。

吃罢午饭,向冬匆匆回到宿舍,也顾不上洗刷一身的臭汗味,就伏在宿舍的书桌上开始给小愉写起信来。

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开头。思谋了半晌,刚开了个头,传达室的警卫就来叫他,说是大连市某处山崖有一辆大巴车坠落,车上有一名遇难者一直呼唤他的名字,经多方查找,才找到是他。目前这名遇难者已经病危,叫他马上赶过去。

向冬脑袋嗡的一炸,险些跌倒,颤声追问了句:“是男的还……还是女的?”

警卫答:“女的。”

向冬不敢再问,腾地站起,慌得把书桌都差点撞翻。圆珠笔在桌面上滴溜溜滚到了地上。他顾不上捡起,信纸一推,抽身冲出门去,差点跟迎头进来的武警队长罗队长撞在一起。

“对……对不起!罗……罗队……”不知何时,向冬已经泪流满面,说话泣不成声。

罗队长点了一下头,退后两步,拽住他正要奔跑的身体,沉声说:“李向冬,你这是要去事故现场吧?”也不等他回答,立即加了句,“跟我来,咱们一起去。”罗队长显然比他先知道这件事,看样子是专程过来找他的。

他慌忙点头。

他跟着罗队后面,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到了训练场,才发现那里已经停了三辆车,好些战友已经全副武装。这些都是之前没出过海的,现在轮到他们上阵了。救死扶伤,本来就是他们作为军人的职责。

罗队长领着他上了最前面的车,让他坐到自己旁边。坐定后,罗队长没说一句话,随即一挥手,三辆车呼啸着出发了。

天空下起了毛毛雨,秋天的冷风落到脸上凉丝丝的,有些许寒意了。冬娃心急如焚又目光呆滞,心里只有一个意念不停地呼唤着:亲爱的人,愉愉,我心爱的小愉愉,是你吗是你吗……你怎么不等我回去接你啊……

罗队长见他这副模样,安慰他:“你也别太着急,听说有几个生还者,兴许她就是其中之一……”

他木然地望着前方,什么也没说。

他说不出来。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腋生双翅,飞到事发现场。他心爱的人在那儿啊……

另外,他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他的小愉儿出事了,这是一种奇特的感应。这时,他忽然想起天亮时的那个梦……

难道,那就是征兆……

…………

车差不多开了四十几分钟,才在一个山崖处停住。路边已有不少了,多数是医生和护士,应该是就近医院派过来的,他们先一步到达了。

车没停稳,向冬就急忙推开车门,跳下车,往一处崖头急奔过去。

山崖外是悬崖,公路在此处坡连捌向上。大巴车就在弯拐处摔出了山崖。据说,大巴是和一辆半挂车错车,被车尾扫中车体中后段,落下山崖导致的车祸。果然,在山崖这边的大拖挂车旁,一个年近五十的大车司机面无人色、双手抱头的蹲在那里,痛哭流涕地喃喃自语:“我……我想刹车,可刹不住啊……”

向冬没心思理会他,急步冲过他身畔,立在悬崖边向下一瞧,只见崖下云蒸雾绕,各种物件满山遍野都是;大巴滚落到了谷底,被掀了顶,车身扭得像麻花。

向冬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这时望见此情此景,顿时心口怦怦乱跳,如坠冰窑。绝望的情绪漫上心头,顿时泪如泉涌。

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车祸,能活下来的机率几乎为零;凡是能活下来的,那可是奇迹中的奇迹。罗队长随后赶到,看到现场惨状,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事不宜迟,罗队长马上安排两队人马,从上下两端坠绳下去施救。战士们立即行动,打桩坠绳。不到十分钟,已结好了十几条长索,一切就绪。

罗队长一声令下:“下!”战士们立即缘绳而下。武警战士们个个训练有素,不到五分钟,已全部落到崖下斜坡上。

向冬双眼血红,拽住一条长索,正要溜下,罗队长一把抓住他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你还行吗?要不,就在上面等吧?” 向冬娃眼泪不可遏止,声音也嘶了,颤声说:“罗队,您……就让我下去吧?”

罗队长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去吧,小心点。”又捏了捏他肩膀。

向冬咬牙点了点头,拽住绳索,迅速溜下。底下谷底有先前赶到的派出所的警员,告诉他们,已经预先救了一批危重遇难者,送去了大连市人民医院急救中心。剩下的,都是没有生命迹象的,正在逐一核对身份。

向冬东奔西跑找了半天,并没见着小愉。他心情略安,回到崖下,绳索绑在腰间,又攀登上崖。

罗队长在崖头上站立着,见他上来,立即伸手拉了一把。

向冬站稳脚跟,边解绳索边对罗队长说,“下面的警察同志说,有七八个重伤者提前送去了大连人民医院,我这就过去……”

罗队长没听他说完,就点点头,朝身后一招手。

一名武警战士健步奔过来,“罗队……”

罗队长说:“你送李向冬去人民医院。”

“是。”

向冬喉头滚动,想说句感激的话,话还没出口,罗队长一挥手,“快去吧,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

“是!”向冬含泪“啪”的一个立正,满脸羞愧,忙跟着那名武警战士上了车。

就这样,在崖峭壁处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加上开车在路上耽误了前后一个半钟的样子,尽管赶得也不算慢了,但等向冬赶到医院急救室的那一层楼时,还是太迟了。

医生们正从急救室鱼贯而出。

一袭雪白的床单掩盖着死者的遗体,从里面缓缓推了出来。

向冬见此情景,立时如五雷轰顶,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在地。所幸他是个军人,勉强扶着墙稳住了身体,定住了身体。他缓了一下,微微晃了一下头,立即又扑跌上前,一把抓住手术车边的铁管子。

手术车停下。

护士们默默让在旁边,没人问他是谁,只是怜悯地看着浑身快湿透的他。向冬抖擞的手好像中疯一般,慢慢掀开盖着的雪白床单,慢慢掀开床单一角……

天哪,是她、是他日夜思念的人儿……

床上的人儿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很安祥。

“啊,苍天,这就是我日夜心心念念的恋人,我的小愉儿啊……”这就是在他生命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她已经离开了,停止了最后的呼吸,割舍了与尘世间所有的牵绊与爱。

就在他出现的十几分钟前,她离开了这个世界,都来不及听到他这个心爱的人说一句心痛的话,她就走了。她那褪尽血色的脸和床单一样白;她脸上是那么的安祥,仿佛只是睡着了,睡得特别熟特别安稳而已。

爱人啊,莫非你是太累了,须要歇一歇?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吗?是她吗?是她吗?……

他做梦都没想过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儿,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连个最简单的招呼也来不及与他打,就舍他而去了……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

向冬哇的一声,没有嚎出来,只觉得气血冲脑,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小愉的遗体上,晕厥了过去。

向冬醒来后,医院告诉他,姐姐小愉儿是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因为车祸突然,地处偏远,抢救不急时,失血过多,又加上内脏多处破裂,导致医治无效。

向冬痛上加痛,心神皆碎,直哭得死去活来。他的精神之塔倒塌了,人生对于他而言,突然间变得毫无意义。他立时就想到死、想追随他心心念念的恋人而去;此生不能相守,或许冥冥中他俩可以长厢厮守,做一对美满夫妻——这样,从此,他的灵魂就可以解脱了,不会再有痛苦。

但这个念头只一闪念,像电光从夜空划过那样,一瞬即逝。他怎么能……他自己的父母尚且不说,因为还有哥哥和弟弟,可他小愉一家呢、她那年迈的爹妈还有年幼的妹妹,他如果也走了,他们怎么生活?他们的精神世界就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怎么活下去?

他有责任关爱他们啊,他们都是眼前这个长睡不起、心爱人儿最亲的人,他能丢下他们不管吗?

他还得坚强地活下去,还得帮衬他们,不为自己,只为心上人的家人活得安心!

他还得活着、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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