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元晴离开后，他们的生活似乎才真正回归平静。

他们仍然对器官捐赠抱着希望。

肖战身体恢复得最好的那段时间，王一博偶尔会推着他去湖边，肖战说湖边的风景很美，很喜欢在那里散步。

“宝，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天天来这里，好不好？”

“不好，就算走不动了，我也想要天天来。”

肖战没走多远便开始有些喘息，王一博扶着他停在原地，“好好好，以后你走不动了，我就是背也要背你来。”

那口罩之上的眼睛清澈明亮，眼尾弯弯露出笑意，“嗯，你可不能反悔。”

王一博将肖战拥在怀里，努力平复着突如其来的悲伤。

“嗯，绝不反悔。散步完了，就牵着你一起回家，做饭给你吃。”

肖战：“我也可以做饭，我的家乡菜也不错。”

“你做饭？”

“嗯，你不是吃过吗？还说不错的。”

“是不错，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舍不得让你做那些，所以你只管好好吃就行了。”

肖战把脸埋进王一博的胸口，呼出的热气穿透衣服渗进胸口，那股暖意一直暖到心里。

“一博，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也很幸福，只是你呀！任何时候都别忘了要好好爱自己。”

王一博当然明白肖战说这话的意思，可依旧没法接受那一天总会到来的事实。

他每一天都在担心害怕，即使像这样将对方抱在怀里，他也无法安心，他的男孩好像随时都可能从他怀里，从他眼前，从任何他看得见的角落消失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每天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有一点点不舒服都会带去医院，似乎多做一些就能让他的时间更久一些，这些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是世上很多事不是努力就可以，温暖之下藏着的是让人伤心的故事。

肖战再次住院的那天，王一博下午还带着他去湖边散了步，肖战还很高兴的和一群小朋友玩了游戏。直到晚饭的时候便开始有些头晕乏力，肖战却说自己只是有些疲惫，让王一博不要担心。

可是他怎么不担心，下午的时候吹了湖风万一感冒怎么办？涂越说过肖战现在最怕的就是感冒。

肖战最后只是喝了两口汤，王一博看他精神实在不好，便提前将人安置在床上，看着他睡着后，还是不放心，又给涂越打了电话，涂越答应下班过来看看。

王一博在客厅收拾碗筷，看着肖战碗里剩下的汤忍不住叹了口气，此时桌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却不是来电铃声。

王一博第一次听到这声音，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手环监测终端数据异常发出的报警声。

等等！数据异常！

他转身冲向二楼，朝房间跑去。

床上，肖战还是原来的姿势躺着，尽管带着鼻罩，呼吸却明显很费力。

王一博将人扶起靠在自己怀里，不断叫着他的名字，而肖战也只是微微睁了睁眼而已。

王一博立刻拨通涂越的电话。

“喂！你来了没有？”

涂越接到电话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之前安装手环数据终端时因为不放心在自己手机上也同步了一个，所以他几乎和王一博是同时接到报警信息。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最多五分钟就到，不要怕，听我说把鼻罩换成面罩，按我上次教你的把呼吸机的参数调大，让他坐起来，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他们很快就到。”

王一博按着涂越教的做了所有事，可怀里的人还是越来越严重，很快没了意识。

手环上的数据异常不断闪着红光，透过衣服王一博渐渐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涂越到时，王一博已经快崩溃了。

几分钟后医院的救护车也到了，肖战又一次被送进了医院，努力很久的成果因为一个感冒瞬间崩塌。

感冒再次引发肺部感染，肖战又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才出院。

有了上次的教训，王一博再不敢离开半步。陈婧还特地请了一名家庭看护和一个阿姨帮着照顾，连自己的司机也时常驻守在这边，就怕出现突发情况。

然而回家没过多久，感染复发又再次进了医院，而那一次他再也没能离开。

那最后两个月，他的病情已经恶化得很严重，大半的时间都住在重症监护室，心脏也骤停过好几次，虽然都抢救过来了，可起搏器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功能状态，身体的衰竭以不可挽回的趋势发展着。

涂越和其他医生想了所有办法，做了所有能做的，却仍然只能看着一切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无力回天”这个词，很好的诠释了涂越当时的感受。

涂越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让他们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多见几面而已。

那段时间里，涂越听见最多的是肖战对一博说不要伤心的话。病成这样却还不忘安慰对方，每次听到这些涂越总会躲到角落偷偷抹掉眼泪。

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次睁开眼能看见王一博守在身边，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所以醒着的时间总想努力多看他几眼，想把他的模样印在心里。

一博啊！还没有好好看你笑，还没有听够你的声音，怎么就要离开了呢？

抱歉，答应过给你一个家的，还是没做到，好不甘心，也好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