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讳莫如深（三）

于无瑕一笑：“放心，我娘今个一大早就去开元寺了，还要在那儿住个五六天。至于我哥，”说到这儿，于无瑕却不觉在心里感谢起那位客居在她家的何公子，虽然那日与他的初识并不怎么愉快，但他今日午后就把哥哥拉去福州见什么胡商却恰恰帮了于无瑕的大忙！“至于我哥，他恐怕也要在福州逗留个三四日了。”于无瑕边说边暗自庆幸：若家里这两尊“镇宅神兽”不走，她还真不知怎么溜出府去赴那半夜三更莫名其妙的约，更不知怎么溜出海去淡水寻“踏浪号”了。

“那就好……”不二又看了她一眼，方点头离去。

望不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于无瑕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可自己又在慌什么？她不知道，只是隐隐感觉自己与不二之间，似乎产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不二倒是看上去一脸淡然，那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可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变得有些怪怪的是不二，而非自己，尤其是他刚才看她的目光，似乎能就地将她生吞活剥了！于无瑕在心中叹了口气：难不成自己真压他压得太重将他压疼了？但自己完全是无心的呀！况且，他方才好像说了一句：“他一时分心”，他究竟因为什么分心呀？

于无瑕自然不可能明白不二分心的原因，因为甚至不二自己也不甚明了他心中的那股异动，直至今夜在他梦中开出一树风花......

那一树花是那么美，美到令人窒息，令人倾倒，令他不由自主地凑近，当他的唇触及到一朵玲珑小花时，他突然发现，那朵绽开的花瞬间化成了一个少女的脸。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如冰雪般的皮肤，如明星般的双眼，还有，如鲜花般的双唇微启，似乎在向他索取一个香甜的吻......他再无法自制，朝它深深吻下去，向下，再向下......在他的吻所及之处，蔓延出一朵朵雪白的花，最后化成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的影子。那影子就如早些时候的她那般盘绕在他的腰上，却没有她的尴尬与失态，反而那么温存又那么妖娆......似有一阵阵风吹过，那一如她的一树风花在风中摇曳，摇曳，不知为何，令他的身体与心灵深处渐渐蜿蜒出一股股难以言说的欢愉......

类似的欢愉，他曾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品尝。

那一次，“老海鸥”说要送他一份“成年礼”，却在他的酒里放了不知什么东西。一向酒量很好的他竟受不住一碗的酒，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亦真亦幻地与来路不明——或许是码头旁那些小酒馆中某个妖里妖气的女子发生了一场不可名状的欢愉。直到第二天一早，眼见身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吓到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旋即“老海鸥”冲进房间对他一顿“恭喜”后，他才明白：那不可名状的一切就是老嬷嬷们曾对他说过的那颗“禁果”。他品尝了它的滋味，永远失去了他可贵的童贞，却也体会到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有如此令人开心、舒服的东西。

之后，虽然也有那么几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与他发生过那么几次，但那感觉却与昨夜梦中有如天壤之别，前者不过是单纯的感官上的满足，而后者则更多是心灵上的充实。可这一场之于自己的美梦，对于她会不会是一种亵渎？毕竟，他一向认为，他与她之间，总是“恩”大于“情”的，总是“敬”大于“爱”的，甚至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对她竟存了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