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回答说出口的那一刻起，朝曦就很想时间能够倒回，那样她就可以不去问不去想。可是倒回去的时间里，那时的朝曦还是会想知道吧，此刻的朝曦悲哀地想着。
她很想问，像谁？
脑子里已经在飞速闪过她认识的，跟他有关的人，却不明就里。
“很像我。”
朝曦愣了愣，脑子里闪过的群像是突然停电的电视，画面戛然而止，而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也不知装了哪里的光，格外明亮。
慌乱中寻到陆衍的眼睛，朝曦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会像你？怎么会像你？根本就不像你……
“以后你就知道了。”陆衍笑笑，拍拍她的脑袋，弄乱了她的头发，也不知道朝曦为什么突然留起长头发，已经从耳朵下面长到肩膀下面，倒是多了几分女孩子的感觉。
“走吧。”陆衍起身，“我送你回去。”
朝曦不想回去，赖在地毯上不肯动，“我今晚就住这里不可以吗？”
“不可以。”陆衍从顾慕文扔在地上的外套里找到自己的车钥匙，顺便把顾慕文的外套递到朝曦面前。“穿上衣服，现在就走。”
朝曦假装没听见，只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无辜，语气有些可怜，“为什么顾慕文就可以睡你家。”
“因为他是男的。”
“那我也可以是男的。”朝曦继续作可怜状。
陆衍拧眉，黑眸泛起冷光，“喻长安。”
“知道啦知道啦！”朝曦胳膊拧不过大腿，悻悻地站起来，伸开胳膊就着他的手穿好顾慕文的外套，还在小声嘟嘟囔囔。“动不动就凶巴巴的，咒你娶不到老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陆衍也穿上大衣，盯着她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脚踝，“以后出门多穿点，不准再跟顾慕文学。”
“……哦……”
.
朝曦不情不愿地跟着陆衍走到地下停车场，她深深怀疑陆衍一晚上滴酒不沾就是为了送她回家的。
“明天我能自己过来找你们吗？”朝曦看着陆衍挺拔的背影，软软地求饶，“庄妈妈明天要去看她的亲女儿，要把我这个养女儿丢在家里，都没人给我做饭吃。”
见陆衍没什么反应，朝曦气呼呼冲他做了个巨丑的鬼脸，还是不死心地，“你们就收留我吧，我不会题的还可以问你，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曦曦。”
朝曦把被打断的话吞下去，眉头皱了下又松开，心里满是不愿，面上却趋于自然。方才跟陆衍撒娇的娇憨，被陆衍“故意”忽视的不满，小女孩一样的讨扰，尽数收起。
“朝昀哥哥。”乖巧、得体，像橱窗里精心装饰的洋娃娃。
朝昀站在一辆黑色的车身前，一手扶着副驾驶的车门，正看着两人遥遥笑着，“我猜你们也差不多结束了，所以来接曦曦。”
陆衍点头，看向朝曦，正欲说话就被打断。
“你送我！你刚才自己说的！要言而有信！”
顾慕文的外套明显大了很多，穿在朝曦身上松垮垮的。这一年多光见朝曦吃不见她胖，此刻小小的身材套着大大的外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地。
陆衍伸手在她头上屈拳扣了下，不重也不轻，看小不点一样的女孩故意作出很疼的表情，深深无奈，“你可真是，挺会折腾人。”
“走吧，等会儿叫司机送你回来。”朝昀当朝曦在撒娇，便也护着，“或者你就在我家住下，反正你也不是没住过，今儿爷爷还念叨你，总往家跑，都不肯见他。”
“朝爷爷这么说，不是在责备我嘛。”陆衍示意朝曦上车，自己也跟着坐到后座去，说话时语气淡淡，不见玩笑不闻自责。
“哪儿能。”朝昀亦坐上车，回头看着朝曦正低头玩手机，终于松了口气。“你看你多久没跟他老人家坐下来聊天了，他是想你了。”
“我会找个时间去见见他的。”陆衍闭闭眼睛，有些乏力。
“好的。”朝昀笑着，并未深想，“曦曦，梦芊明日要跟她的同学出国去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朝曦想要是顾慕文在这里，此刻定是翻了一个大白眼，再不咸不淡地说几句把朝昀堵回去。
“不去了，我还有功课呢。”朝曦抬头冲朝昀笑笑，极淡，没走心，“还要好好准备下学期的课程。祝她旅途愉快。”
朝曦话音刚落她的手机提示音便响起，有微信进来。
是陆衍，
“明天，顾慕文去接你？”
朝曦软软地笑了，黑暗的车厢里她的眼睛聚集了不明来路的光，满满都是喜悦。朝曦手指飞快按着手机屏幕打字，“嗯！”
.
“你这个哥是真傻还是装的啊！”顾慕文皱眉摇摇头，“智商长屁股上了。”
朝曦哈哈大笑，眉眼弯弯，笑出的眼泪成了她眼里的碎钻，星河布满夜空，“可能真的是。”
朝曦爱吃甜品，顾慕文从璟院把人接出来就直接来了甜品店，美名其曰给她补补身子。
“而且我听说韩梦芊是跟男朋友出去玩，也不知道我跟着去干什么。”朝曦今天穿了白色的羽绒服，甜品店里空调很足，就脱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内搭还是她习惯的黑色卫衣和可爱的墨绿色格子裙。
“朝昀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什么都知道也言过其实了。”顾慕文看了眼手机，“这家真慢，打包点东西都磨磨叽叽的，下次不来了。”
“楚夏姐在等你？”朝曦咬着吸管笑着揶揄他。
顾慕文脸一红，把头别过去不肯看朝曦，“你胡说什么呢。”
“那你先走吧，我自己去找陆衍，不耽误你约会。”朝曦不在意地摆摆手，清澈的眸子含着笑意，“付钱先。”
朝曦提着几个打包好的精致甜品盒走出甜品店，被室外的冷风一吹顿时缩成一团，小脸皱皱巴巴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朝曦？”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朝曦皱眉回头的时候，脑子里飞快地把自己的朋友圈理了一遍，完全对这个声音没有任何印象。
看到人了还是没印象，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男生，正笑着看着她向她走过来。
你是谁还没问出口，对方就先表明了身份，“我是你的同班同学，蔡阳。”
完全没印象！
但是本着不能表现得太明显的想法，朝曦笑笑，“我记得你的，蔡阳。”
蔡阳似很惊喜，全然没有多想这是否只是朝曦的客套话，“你住在附近吗？”
“对。”朝曦犹豫了下，还是顺着他的话答。
当初进明德大附中的时候，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住在璟院，家庭地址填的就是陆衍的公寓，刚好也就在这附近，这么说倒也不算骗人。
蔡阳点点头，眼神从朝曦手里的甜品盒上一扫而过，笑容很公式化，“我是住校生，今天是过来上补习班的。”
朝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主动提自己的私事，她也没有太多跟同学聊天的经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蔡阳没有察觉到她的尴尬，继续提问，“你约了朋友吗？”
“我……”深压在心底的躲避和怯弱又要跑出来了，朝曦感觉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曦曦。”顾慕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朝曦身边，拉着朝曦就往自己身后藏，黑着脸冲蔡阳厉声道，“你干什么呢？搭讪小姑娘也问问我同意没？！！！”
蔡阳被顾慕文吓到，瞬间噤声。
朝曦庆幸又无奈，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拉拉顾慕文外套解释道，“我同学。”
顾慕文声色未改，仍是一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样子，“同学？学生证给我看下？”
蔡阳居然老老实实掏出学生证递给顾慕文，朝曦都看呆了。
“哟，还真是附中的。”顾慕文皮笑肉不笑地，“那你应该认识我吧？高三的顾慕文。”
蔡阳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刚才的笑脸已经消失，只剩呆滞。
“行，认识就好。”顾慕文痞里痞气的，“那你记住，朝曦是我罩着的，别没事找她瞎聊天！听到了没？！！！”
“听到了……”三个音一字一字低下去。
“你干什么呀！”朝曦快被顾慕文气死了，她从进附中起就一直很低调，别说璟院朝家之类的，连朝家司机去学校接她她也是不让的。这下可好，被顾慕文全搅和了。
顾慕文被朝曦推到一边都懵了，我这是又被嫌弃了？
朝曦看着不知所措的蔡阳，面色尴尬地，“那个，蔡阳，对不起啊！他胡说八道！”
蔡阳摇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的，看起来也并不想继续跟朝曦说话了，紧攥书包袋子想要离开了，“朝、朝曦同学，我先去上课了，下次再聊吧。再、再见！”
“嘿！还有下次？！！！你不想活了啊？！！！”顾慕文气得直跺脚，也不顾周围人来人往，冲着蔡阳跑开的背影大声喊道。
朝曦用卫衣帽子捂着脸，转身背过顾慕文去，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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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哥你必须得管管曦曦了！她刚才为了一个男的推我！！曦曦这是有早恋倾向了！！！”
朝曦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慕文突然不去约会，要跑回来添乱了，只是听到顾慕文一进门就跟陆衍乱告状，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扔他脑袋上，考虑到是自己最喜欢吃的甜品才作罢的。
陆衍穿着深蓝色的针织毛衣，浅米色的休闲裤坐在沙发上，正戴着金框眼睛用电脑，听到顾慕文的吵吵也不过是微蹙了下眉头，抬眸冷静地看向顾慕文。待顾慕文吵完后移目看着朝曦，用眼神询问，怎么？
朝曦收到他的目光，不耐神情瞬间柔软了，眼里含着期待的光，“陆衍，我想去上补习班。”
“你听你听！她都要跟人家一起去上补习班了！”顾慕文捧着胸口，“我家的大白菜要被猪拱了！”
陆衍冷眼扫向顾慕文，后者老实静音。复把目光放在朝曦身上，“如果你觉得不会太勉强，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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