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棋差一招

第二天探子回报宣家军又收了一百顶帐篷，做饭时间都推迟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裴茗让容广传令下去，今晚夜袭高山关。

高山关里的夜像是被死亡笼罩一样，死气沉沉的，安静地出奇，到了夜里站岗的士兵睡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忽然被一支从远处射来的箭吓醒了，他赶紧打旁边的战鼓让三军戒严，帐篷里稀稀拉拉出来不少人，都是睡眼惺忪的样子，还没从睡梦中醒来震天的喊杀声就从四面响起，须黎军赤着双眼冲进来了，还没做好准备的宣家军转身就跑，逃跑途中还掉了不少武器装备。

须黎军轻松占据了营地，正当他们准备振臂高呼时，裴茗却变了脸色，他并未在军营中闻到药草的味道，既然不需要车前草，宣虎为什么派人连夜到令山岙采药？

“三军听令，马上从这里撤出去，原路返回！”

他们可能中计了。

须黎军还没从高兴里回过神来就听到这样的命令，就连裴茗旁边的容广都有些不解，“将军，这是？”

“别问，快撤出去。”

但是已经晚了，高山关高处燃起了篝火，整个山谷都亮堂了起来，须黎军惊恐万分的看着山顶的拿着火把的人，赫然就是刚刚落荒而逃的宣家军。

“裴将军，好久不见！”宣虎站在高处朗声说道。

“宣老将军，好久不见！”裴茗看到宣虎旁边眼生的副将，认出了他就是那天挑落自己箭矢的宣家小将军，只是隔得远，五官看得模糊，连那双吸引人的大眼睛都看不见了。

裴茗认出宣羁，宣羁同样也认出他来，宣羁忍不住咬了咬牙，就是这个男人把自己当女人一样轻薄，他以为是雨师国人，没想到居然是须黎军主将裴茗，果然他们天生犯冲！

那天宣羁和宣虎在帐中是讨论如何设置陷阱让裴茗带着须黎军自投罗网，每年夏天两国人都会因为痢疾的事情争夺车前草，今年宣家军却不用，但须黎军每天喝的还是脏水，宣羁干脆让人大张旗鼓地把车前草晒出来，每日再缩短士兵的做饭时间，收起帐篷，为了就是让裴茗产生错觉，以为宣家军因为痢疾损伤过半，为了效果逼真，他们还特地派人假意被俘，第二日又收起一百顶帐篷，加上前面那些，林林总总少了一万人，裴茗果然中计。

宣家军当然没事，他们不过是悄悄潜伏在山林里，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这个计谋还是当初宣羁无意中在百家讲坛上看到的，大概是某个时期有两个国家两军对垒，甲方败，撤军。第一日有三十万个灶口燃起，第二日有二十万个，第三日只剩十万个，敌军探子发现后报告将领，主帅以为对方撤军二十万，只剩十万人，便率二十万人包抄，结果中计，反被对方用三十万人轻松打败。

是哪场战役宣羁忘了，但这个故事他却一直记得，和田忌赛马一样，数量没有改变，但策略却变了，裴茗不可能倾巢而出，所以他带来的人远不如宣家军多。

一开始宣虎是不同意的，因为这样就把大本营让给敌军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是送羊入虎口，得不偿失。宣羁却说道：“现在须黎军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但我们却知道他们大概的情况，无论他们以为我们是生了疫病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悄悄撤军，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把物资连夜运出去藏好，军营里除了帐篷什么都没有，即便最后不能把进来的敌军一网打尽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而我们除了烧毁几顶帐篷外，什么损失都没有。”

在敌军驻扎地插上自己的旗帜这是一件让人十分热血沸腾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胜利的象征，如果敌人自己弃阵地跑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胜利那更好，宣羁就是利用这个心理让裴茗进套，而裴茗果然中计了。

双方客套话说完了，宣虎把手一挥，一个个裹着油布的石头点燃了火就抛向山谷里的须黎军，一时间山谷里都是须黎军惨烈的喊叫声，等一轮火石过后，第一批士兵下去，第二批弓箭手搭箭准备，借着熊熊火光射向对方。

“盾牌撑好！”

“人梯建起！”

“弓箭手准备！”

“放！”

裴茗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反而被激起了战意，见宣家军换队形这一个小空档对自己的将士发布号令，他今天带出来的都是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十分有默契，在宣家军第二批弓箭手发箭时他们的箭已经射出去了，站在宣虎和宣羁二人身边的将士赶紧拿盾牌护住。

宣虎知道裴茗不好对付，所以即便把他包围了也不敢掉以轻心，见须黎军反击后他抽剑喊了声“杀！”

“杀！”

“杀！”

“杀！”

宣家军的将士们见此也纷纷拿起武器跑下去和跑到半山腰的须黎军进行厮杀。

宣家军士气大增，须黎军求生心切，这一场仗势必惨烈。

宣羁虽然脑子不错，但始终是第二次上战场，还是不能独当一面，出发前宣虎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紧跟在自己身边，容广和李煜单打得正酣，裴茗自然要找宣虎的。

即便是处于劣势裴茗脸上也毫无惧色，在这人间炼狱场里依旧保持着他的风度翩翩。

宣虎的武器是方天戟，裴茗的武器是他的明光剑，两样都是用上好材料锻造的武器，两两相击，火花四溅。

宣羁在一旁焦虑的看着，这是两军主帅之间的博弈，不需要他们两军中的谁来帮忙。

须黎军败势已定，就连容广都被李煜单打得节节败退，但裴茗和宣虎却越战越勇，但他到底四十岁了，体力比不上年富力强的裴茗，一个不甚方天戟就格不住明光剑的利刃，就在明光剑快要刺上宣虎时，一把剑从中间把它挑开了。

裴茗第二次被人挑了武器，但他却没有感到惊慌，一夹马腹让乌追上前几步，他借着这个速度将宣羁的剑打落，把人抱到自己的马上后将明光剑横在她的脖颈上。

“宸宸！”

宣虎没想到裴茗刚刚那剑不过是虚晃一枪，他的真正目的是宣虎旁边的宣羁。

“别动！”

宣羁后背贴上男人健壮的胸膛才回过神来，刚想挣开束缚时，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这让他想到红松林那天的事情，挣扎得更厉害了。

“宸宸别冲动！”

宣虎看到明光的剑锋就要割伤宣羁的脖子时忍不住喊到，他就怕宣羁为了不拖累宣家军横颈自刎，血溅当场。

宣虎怕宣羁横颈自刎，命丧当场，裴茗却不怕，他和这位小将军打过交道，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出其不意时来个致命一击。

就在刚刚，裴茗也认出了宣羁是谁。

“小将军，你二叔也让你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