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的真凤凰（21）

　　“封闭我的五感……快！”

　　九婴紧咬牙关，极力克制自己，可饶是如此，如有实质的煞气依旧自她身上源源不断地溢出。

　　玉棠强忍臣服的冲动，当机立断，手起手落，大片白光没入九婴体内。

　　顷刻，周遭寂静下来。

　　少女脸上的苦痛无声散去，软软倒在地上，苍白的小脸儿叫人望之生怜。

　　玉棠怔愣了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放在床上。

　　怕有丫鬟闯进来，他还特地锁门、关窗，想想仍不放心，又在房间里设下一道结界。

　　做完这一切，他呆呆坐到床边，发现自己生了细汗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之前在园子里，他就已经觉察到宿主状态不对，可他只能眼睁睁看她被拖入噩梦，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换了青龙、朱雀、源于中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会像自己这样没用吧？

　　从前朱雀曾说，他是他们四个里业务水平最差的，自己还梗着脖子反驳她。

　　如今看来，他果真是最差劲的那个。

　　想到这里，玉棠烦躁地揉了揉自己那一头白猫。

　　宿主为什么会被本体影响？她的梦魇究竟是什么？

　　自己要是多了解一些情况，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急得团团乱转却找不着方向了。

　　他自怨自艾的同时，九婴那缕残魂被封在叶长萤的躯壳里，五感被封闭，深陷彼界。

　　当一切都消失，她仿佛再次听到细微的水声，冰冷、无情、缓缓流动。

　　“我来救你。”她听见什么人说。

　　——别、不要来！不要来！

　　她想摇头，想嘶吼，想让那人赶快离开，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既定的结局。

　　可事实上，她连双唇碰动发声都无法做到。

　　噩梦再次带她重温那场悲剧，一遍，又一遍，万年来从未停止。

　　“别怕，一会儿从那里冲出去，我会跟在你身后。”

　　——不、滚开！我不要你来救！

　　“快走！别停下！别回头！”

　　——不要再管我了！求求你……

　　“小九，活下去。”

　　——我知错了。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化作齑粉的声音，绝对的静寂紧紧追着，摧枯拉朽，如影随形。

　　仿佛世界已经消逝掉，生灵湮灭，天地重回混沌。

　　万古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

　　非人、非妖、非神、非鬼，成为了虚无的一部分。

　　无边无际的孤独与恐惧叫嚣着将胸腔填满，痛苦和悔恨亦从不肯放过她。

　　那些不知孤高的恣肆岁月，一如刀锋将她片片凌迟，温柔、决绝、残忍如斯。

　　什么凶神在世，什么通天大能，在虚无面前，原来不过是一只负隅顽抗的蝼蚁。

　　原来他并非无所不能。

　　她眼角落下一滴泪。

　　“阿兄，我当真知错了。”

　　“宿主你——”……醒了？

　　玉棠的喜悦骤然僵在脸上，茫然地眨眨眼睛，宿主她哭了？

　　“呵，我没事。”九婴坐起身，疲惫地揉着额角，泪痕被掩在宽大的衣袖下。

　　等玉棠再次望过去，便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