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十三）

“阁下，您找我。”

慢羊羊摘下老花镜，将一张纸递给来人。

“这是喜羊羊走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不过，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智羊羊脸上的疑惑已经不见踪影，双手的颤抖说明他不安的心情。

展开信纸，喜羊羊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这，这是……”

信很短，只有几十个字，但就在这几十个字中，满满的都是绝望之感。

尤其当看到信尾喜羊羊绝笔这几个字，智羊羊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不由得跌坐到地上。

慢羊羊擦了擦眼镜，眼角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我们没有时间了，智羊羊，”他缓缓开口道，“消息瞒不了多久，最迟明天这个时候，族长就会对我们下手了。”

“阁下，您是说……”智羊羊的双眼逐渐瞪大。

“没错，今天就走，马上就走，就按咱们之前商量好的路线。暖羊羊之前在信中说过，盘羊一族已经在新世界安顿下来了，此去万里，有你照顾着孩子们我才放心。”

“那您……”

“我？你不用管我，我老了，不想走了。”

夕阳缓缓落下，将黄昏中的玉台城染作一片血红，纵使慢羊羊万般不甘，可是他心中明白，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可，可，可是，我们”可能是过于激动，智羊羊组织了一下语言后继续说道，“您为什么不再试一次，我们可以发动驻军，我们可以先下手控制局势，我们还没输！”

“孩子，没必要了，真的。”慢羊羊看着窗外回答道，“那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如果他还活着，我放手一搏还有价值。但是现在不行了，我死后除了族长没人能撑起整个大局。如果绵羊族在我手中分崩离析，那我就真的无颜去见老族长了。”

“……”智羊羊本来有话想说，但是临出口时又被憋了回去。

“我明白了，阁下”他点点头回答道，“我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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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走在议会大厦的长廊里，听着拐杖拄在地上时发出的回响，慢羊羊知道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正常日子里的议院不敢说是人声鼎沸吧，反正至少和菜市场有的一比。

能让这群以说话为生的人安静只有两种办法，一是有一个比所有人都高的身份压住他们的胆，二是出一个比所有人都高的价格堵住他们的嘴。

二是不可能的，因为比所有人都富的财主肯定是议院里不可动摇的一员。而比所有人身份都高的，除了慢羊羊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走进议院的大门，慢羊羊果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空置许久的议长席上。

正是满脸笑意的当今族长。

“首相大人来的正好，这里有一位议员先生正准备对您的军事计划提出质询，我个人对此十分感兴趣。”

慢羊羊瞅了瞅那人，正是在族长背后为他摇旗呐喊的头号打手，也是他在议院的死敌。

“不好意思打断您的发言，议员先生。”慢羊羊同样微笑着看着族长，开口道“正好族长大人也在，我也有件事情想说。”

那名议员讪笑了一下，看了族长一眼后又坐会了原位。

族长脸上笑容不减，问道，“是什么事还得我在场才能说。”

“还请族长大人知悉，昨夜本内阁财政大臣智羊羊挪用大笔公费后携款潜逃，虽然臣派出大量军队去护送，啊不，追逃，却依旧没能拦住他，现智羊羊已在渔阳渡登船出海，这次重大失误全是臣一人之过，还望大人重罚臣下，以儆效尤。”

在官场摸爬滚打四五十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口误，一看他那满脸欠揍的表情，族长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本当重罚，但念在阁下劳苦功高，当免此过。”族长强压着怒火说道，“还望阁下告知此次失误造成多大损失。”

“哦，损失倒不是很大。”

族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大就好。

“也就占国库的八九成。”

“咳咳，多少？你再说一遍。”

“请族长大人万万保重身体，那智羊羊本就是财政大臣，这次又是铁了心要逃跑，所以损失难免大了一点。”

这TM叫大了一点？没你点头别说他是财政大臣，他就是齐天大圣这钱他也拿不走！

族长当真有心锤死这老羊，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得自己高不可测。

“罢了，此次损失皆由内帑补齐。”族长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现在可以继续进行质询了吗？”

“不好意思，大人，还有一事。”

看着族长铁青的脸，慢羊羊说不出的开心。族长的小金库攒了四十多年，这一刀下去应该差不多搜刮个七七八八了。

“老臣今年已七十六岁，越发觉得力不从心，特请族长大人应允，臣，今日乞骸骨。”

这下，族长再也忍不住了。

“滚！滚！给我滚出去！”他拍着桌子怒吼道，“你想辞职是吧？来人，将犯人慢羊羊数罪并罚，现在就给我把这老东西押入死囚牢。准备问斩！”

“哈哈哈哈哈！”慢羊羊的笑声久久不绝，让族长心里一阵阵发毛。

当晚，慢羊羊在牢中自缢。

次日清晨，族长宣布，终软绵绵家族一朝，绵羊族永不再设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