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冰雪消融，山茶飘香。等杨敬华回到端木家的时候，已然是春天了。
端木熙见了他，脸上是难掩的惊喜,眼中似水的柔情，好像是见到了思念已久的恋人。
杨敬华亲切的冲着他笑了笑，也不寒暄，直接拉过他的手，然后把锁灵戒放在了他的手心。
“物归原主。”
那笑容明媚，端木熙的脸色却一下子难看起来，但他没理由拒绝，却也不舍得收紧掌心。
他能感觉得到，眼前的杨敬华，的确是不再需要锁灵戒了，可他如果真的收下锁灵戒，也就意味着...
他的影灵，就只是他“曾经”的影灵。
端木熙最终张了张嘴，却未发一言。
杨敬华也不觉得尴尬，直笑的见牙不见眼
“好歹真心实意做过你的影灵，我想借住一阵子，少掌门不会不给面子吧?”
端木熙才点了头，杨敬华就撇见了，不远处从房间里探出小半个身子扒在门J口偷看的秦诗瑶。
从房间里。
是从端木熙的房间里。
“忘了恭喜。"杨敬华用力的吞了口唾沫，喉咙却还是发紧的疼，他只能哑着嗓子接着说。
“新婚快乐。”
原本以为那两人同房了，他好歹能住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可万万没想到，端木熙把他安排在了别处，曾经端木落月住过的地方，离主人的卧室最远的那间。
杨敬华坐在陌生的房间里，陌生的床上。
卸下笑意，疲色就全显了出来。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见杨敬华开口，端木落月也不再藏着，在墙边显出了身形，却没有去接他的话。
“不光别人不自在，我自己也是自找罪受，可....可是除了他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
一副随时能哭出来的表情，端木落月看着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阴郁。
杨敬华却突然笑了，他笑出了声音，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好像，终于看见我了。”
端木落月轻轻皱了皱眉头，杨敬华视而未见，还认真的向他发问，“我们不像了吗?”
端木落月摇了摇头，“他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那一点都不像他的杨宁。
“你没见过罢了。”
就像他的许多神情，也从来不会在端木熙面前展露。尤其是这种时候，他只想多给端木熙见见他笑的模样，怕他以后回忆的时候，全是他丑陋的样子。
端木落月静默的望了他一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睛又弯了起来。
“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我了。”
杨敬华点了点头，“逐渐明白了，好歹是个阳冥司，心里还是盼着世间好的。”
端木落月一愣，狐疑的望向他。
“可我分明记得，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先开始怕我了。”在人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像个小兔子。
“其实也不是怕你。”杨敬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是害怕自己...那时候总觉得自己会无意识的伤害端木....所以很害怕。”
很害怕那样的自己....
端木落月了然，又似笑非笑的问他。“你从那时候就在喜欢他了?”
杨敬华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恐怕，心里一直都清楚。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在喜欢他，擅自误会也是，装傻充愣也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无非是我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向他承认，是我喜欢他罢了。”
端木落月沉默的看了他一会，最终投降般的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我会..帮你的。”
说是帮忙，其实杨敬华的请求很简单，他想和端木熙独处一个晚上。
其实不过是一个高级结界就能搞定的事，但或许是端木落月觉得他可怜，还大发慈悲的搞出了点事情，那点事情，就足以绊住碍事的秦诗瑶小半个月。
于是当端木熙回到房间时，寻不到结发妻子秦诗瑶的踪迹，却见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曾经的影灵,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窗外忽然下起了细雨。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相对无言，只将窗外雨声显得越发清晰。
那天晚上，天空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第一个漩涡。日后人们想起这天，却早已记不清楚。
是先有的窟窿，还是先有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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