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堪回首的往事

父亲全身上下就一个优点，就对他那群狐朋狗友特别好，这也不知是好是坏，反正我是很看不下去的，好到什么程度呢？我说你们可不要不信，比对老婆孩子还好，为此父母常常吵架，打架都是完全有可能，我就单单只说那一次吧！

无边无际的黑色巨幕无声的笼罩着大地，在黑夜中显得极为刺眼的灯光，拉长了我行走的影子，现在大约十点多，我才会不紧不慢的回“家”，还未走近就听到楼上传来吵闹声，我心里顿感不妙，不由得加快脚步。平时晚上打牌有时确实会产生矛盾而吵架，但声音是很嘈杂的，这次声音如此清晰，经常听这些声音的我一下就反应过来，很有可能是父母又吵架了。

进门看着一盘混沙的大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其中一个大人钱输完了，也导致四缺一牌打不起来，找父亲借钱给他，因为父亲肯定会借钱，所以让母亲借钱，是的，母亲掌管着家中的财政大权，那个大人绝对是之前就借了很多钱，才让母亲不想借钱给他，怕他跑路，而且收不回来，看一些大人想上去帮忙，又不能去的样子，我不由的嗤之以鼻，却也不敢发出声来。

我飞奔到楼上，看着紧闭的木门，一门之隔，只要踢门我就能进去，但我又犹豫了，以我曾经的经验来说，进去又怎么样呢？我能让他们不吵架吗？我能阻止什么吗？这次如果再卷进去，不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吗？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自私的人，一片寂静后又传来父亲烦躁的声音，“钱在哪？借出去堂子才能开下去。”“借出去？没钱。‘’母亲倔强的说。又是一片自顾自的翻找声……接着我不记得又说了什么，“啪”打脸是如此清脆，到了现在，可能也快打起来了吧！

我竟还是没有直接冲进去，竟跑到了对面的房间，在黑黑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窗户里透出一点点光亮，我自然的蹲在最角落，双手抱着膝盖，沉寂下来的我，想到一直以来的生活，终是深深的把头埋入膝盖里，好像能掩盖着什么似得，每一点声音都仿佛在扩大，我从未发现时间是如此漫长，过了多久呢？其实也还只过了十几分钟吧！“碰”开门声格外的响亮，好想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无辜的门上。

应该是完了吧？最后自然会是父亲抢了母亲管理的钱，我使劲的擦了擦脸上，迫不及待的就想冲出去看看母亲，“哎呀”，蹲久了脚都麻了，我就只能迈着极为怪异的步伐走出门去，等等，我看到了什么？脸色泛红、双眼迷离的父亲抓着鼻青脸肿，发丝凌乱的母亲的头发，不管不顾的就是下楼，“咚咚咚‘一声声刺耳声响不绝于耳，就算是单薄的衣服，能阻力些，但那没遮掩的光脚尤是明显，磕破了皮，渗透出艳丽的鲜血。

我紧随着其后，大人们一看倒是忙的，就把纠缠的两人分开，他们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就像发了疯的狮子，又像不死不休的敌人，母亲就像不知道脚上有伤似的，手被架住了，就奋力瞪着腿，还死死地盯着父亲，父亲就是谁管到他，他就动手打别人，害得其他人都有些拦不住他，我就还在楼上静静地目睹着这一切，紧紧的攥着手掌，好像要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永远的记住，然后呢？回荡在耳边的是不堪入耳的咒骂声，目睹的是一场场混乱的争斗，我眼皮都不想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我也不想去帮忙，生怕牵扯到什么……

看着父亲终于满足的揍打了母亲几顿，步伐不稳的甩手扬长而去，我多么想过去安慰母亲，可话到嘴边，多么美好的解释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也许母亲现在更需要时间来冷静呢，也不知这一句，是为母亲着想，还是在安慰自己呢？我默默而又无声的又回到了房间里，只是躺在床上，眼皮终是直打架的合上了，泪水顺势滑过脸颊直至发梢，每天吵来吵去，打来打去不累吗？我看着都烦，为什么还不分呢？每天这样有意思吗？我也才八岁啊，我都快疯了……脑子里更是混乱，思绪纷纷。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上，我自然的苏醒过来，伸了伸懒腰，习惯性的揉了揉酸痛的半眯着的眼睛，张开眼我下意识的就用手挡住了阳光，或是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或是夏天中热烈的阳光，都是我最渴望也是最厌恶的：总是要比黑夜温暖些，但却总是照得我无处遁寻，有时候感觉还不如黑夜的清冷更让我自在。

我提着被自己甩来甩去的饭菜，哼着小曲，大步流星的上楼。我就看到了高大的一脸疲倦的父亲把半个抱在怀中大西瓜，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我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把饭菜放到电脑桌上，“母亲吃点吧！”母亲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却也没做什么行动，穿过我的身体望去的是父亲略有紧张的脸，对！脸上呈现的就是紧张，父亲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想说什么有难开口的样子，最后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父亲就像是咽不下去什么的，又说：“昨天我也是以大局为重，我不是故意的。”母亲乱糟糟的头发，眼睛上还掉着眼屎，还是板着个脸，眼皮都没抬一下，毫无波澜的眼神就像是石沉大海也泛不起涟漪的死水，父母亲一触即发的打斗，我都可以习以为常的面对，但偏偏是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是我最忍受不了的，就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我蓦的扬起一抹笑容，笑嘻嘻的坐在床上，“光是道歉是很没有诚意的，跪下磕三个响头才是最有诚意的。”当时的我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呢？我想到的只是人犯了错，跪下道歉磕三个响头才是最有诚意的，只是想让母亲尽早原谅父亲，那些虔诚的拜佛像的人不就是如此吗？事实证明当时的我还是太单纯了，可当时我不明白，母亲能不明白，对于一个男子下跪，更别说磕三个响头求过，寓意着什么呢！后来我才意识到“男儿膝下有黄金”。

母亲没有开口，还是看着父亲，良久沉默着，我都笑僵了。母亲才泛起了诡异的笑，“没听到幺妹子说的什么吗？”母亲一开口，我明显看到父亲的膝盖弯了一点，母亲也没有催，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直至父亲的腿又弯回去，我也认为父亲应该是不会跪了，心里不免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意料之外的是父亲直接就往地上跪了，只听到跪下的声音，只看到飞扬的灰尘，后，无声的弯下了三次腰！母亲没有说话，父亲也没自动站起来。

“不够响”母亲从嘴里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三个字，我马上反应过来，垫着鞋子跪下，拱手弯腰让头碰了碰地板声音不大，但口头说的却是：“磕下去一定要有声响，才有诚意。”我跪的那这叫个熟练，或许被我感染了？父亲脸色是更虔诚和沉重的，“咚咚咚”声声铿锵有力，父亲拜完就直接站了起来，边打开饭盒边说：“吃点饭吧！”母亲没有吭声，但却也拿起筷子吃饭，如果忽略俩上脸上的表情，这画面也是很岁月静好的，那时我忽然感觉，父母这么多年还没离婚，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我，还因为多年……情分？

两人的感情就像更易碎的镜子，虽早已被修复好了，但伤疤累累的痕迹就如一道道过不去的坎，如一颗颗种子，即使被深深埋藏，也总有一天会不可避免的爆发，会破壳而出。在我十岁的时候，他们终究是分了，说不清谁对谁错，现在我12岁了，这件事过了四年，但却仍是让我记忆犹新，因为那是她们打得最猛烈的一次？因为那也是出乎意料的最后一次？因为那还是第一次见父亲下跪求过？……太多的第一次让我在炎热的夏季一看到大西瓜，在我每次犯错跪下求过，我都会联想到那天。

（作者的话：你们有没有一点讨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