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卡叔

长年不见光的地下仓库里，弥漫着一股子陈腐的味道。

这味道混合着烂掉的木头味，因潮湿而渐渐滋生的铁锈味，人类各种体液的刺鼻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血液干透又重新充满的味道。

可奇怪的是，在这乱七八糟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中，万泽分明嗅到一丝甜甜的花香。

仔细一闻，味道又不见了，仿佛是人的幻觉。

万泽垂下眼帘，静静的瘫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你在想什么？

女孩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话语里悲喜不明。

万泽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躺着，头枕在一只胳膊上，手指在床板上无意识的画着圆圈，发出细微的吱嘎声，不仔细听的话很难发现。

蓦地，他画圈的手指顿住了。

刘荣（万泽）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停了一会，说话了。

女人小葵

她的声音不大，更像是一种呢喃，仿佛不想让人听到，又忍不住说出声来。

语气不是万泽熟悉的冷淡，带了一些怀念，带了一些羞涩，还有故作镇静和假装出来的不在意。

刘荣（万泽）小葵啊，这名字很好听，适合你。

刘荣（万泽）小葵，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

万泽就在这诡异的地下仓库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叫小葵的女孩儿闲话家常。

小葵不记得了…

突然，她像是幡然悔悟一般抬起头来，眼睛睁地大大的，一脸防备。

小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生活？

万泽动也不动，依旧维持原先的姿态，画圈的手指扒拉了下各有想法的杂毛头，懒洋洋地，理所当然的，说：

刘荣（万泽）原来不知道，现在…

说着递了个眼神给小葵，眉眼之间满是笑意，眉梢有碍眼的得意，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是欠揍的模样。

刘荣（万泽）现在知道了～

说着也不等人家回应，自顾自地抻开手脚，伸了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懒腰，然后又缩了回去。

小葵…你这个人

刘荣（万泽）医生怎么还不来，我要脑震荡了，哎呦喂疼啊…

小葵就来了，很难受吗？

刘荣（万泽）嗯嗯，超难受的（眼泪汪汪）…

小葵…

说话间，仓库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进来一个身披白大褂的男人，手机端着托盘，上面是一些常见的绷带，碘伏，镊子之类的。

小葵这不就来了，别哼唧了，装模作样的难看！

听到动静的瞬间，万泽已经停下了所有动作，眼睛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因为这个不甚特别的声音，孩子们逐渐开始躁动不安。

他们开始小幅度的挪动身躯，在笼子里努力地朝着门的方向涌动。

或坐，或匍匐，或蹲的孩子们，伸长了脖子，黑洞洞的眼睛拼命的睁大，仔细听来，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张张小脸，或早或晚，逐渐开始扭曲，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开始出现了诡异的神情。

万泽被这种异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全部都立了起来，这是在面对可怖的现象时，动物的下意识反应。

突然一只手，扣住了万泽的肩！

小葵想什么呢，人来了！

万泽收回下意识抬起准备攻击的手，立马换上了公式化的笑容。

刘荣（万泽）医生来了啊，快帮我看看，我脑子好像坏了，听力不会也受影响了吧！

男人是吗，我来帮你看看。

万泽抬眼看去，随即眉头一动。

被口罩笼罩的脸颊上，只露出两只灰色的眼球，额头上隐约有深深浅浅的纹路，头发里掺杂着不同灰度的白发，但都被齐整的用发蜡梳起。

男人小葵，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娃娃呀，果然是一表人才。

小葵一改先前的模样，坐姿端正，举止收敛，脸上也带着一丝恭敬。

小葵是的卡叔，郎哥说我们的人有…

男人好了，来了这么久，渴了吧，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小葵的话语被卡叔打断。

说着从宽大的白大褂口袋中摸出两瓶精致的矿泉水，先递给万泽一瓶，又抬手递给旁边的小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