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炉.浅风晨起

明沁阳倏然睁眼。

她苍白纤细的手腕一翻，五指如钩一般狠狠一探。猫妖僵住了，而明沁阳丝毫不给她反应时间，手一拧，狠狠捏了下去。

猫妖腰腹间深藏的妖元碎了，碎在她掌心。

于是那个张牙舞爪的少女动作突然凝固了，然后从尾尖开始碎裂。

银白色的柔顺长毛化作点点星砂，随风散去，又往复归元，流入了那猫的妖元里。

那妖元是金色的，像一轮小巧的太阳。它在她手中碎成了翻涌着的波澜，又迅速重聚，像个水球似的，只不过中心不再是那猫妖。

它由一手可握的密实球体化为稀薄法幕，围绕着明沁阳。她收起了翅膀，由光球托举到了半空，猫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腿一曲一直地横卧着，探出的尖锐指爪仿若带着劲风。她的一切皆化为星流涌向那曾经的妖元，从高扬翘起的长尾，到凶狠的指尖。

女妖的身形终于消失在了空气里，那枚金环锵啷一声掉在地上。

明沁阳虚虚伸出一只手，一泓灵流卷了金环，放到她手里。

前一只金环早已携着它锁住的鬼魂法力化为她用。她捏着那金环轻薄的环壁，对着光打量了一下。很薄也很宽，镂刻的古老图腾暗蕴玄妙，是件很精巧的古老法器。

她把它带在手腕上。

金环收紧，恰恰契合。那手环有半拃宽，像是一只护腕。

四溢的灵光渐渐收拢，明沁阳轻巧地跳到地上，因为体内充溢的灵气而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收了一只百年大妖的全部修为，这好事可不是天天有，值得小小的开心。

幻境在猫妖身体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支离破碎，天光泼天盖地地洒进眼里，那光芒同方才四处喷薄的妖光都不一样，明媚得让她闭了闭眼。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手心含着一点吝啬的温柔，轻轻覆上了她的眼。

缓缓移开的时候，她自眼尾余光瞥到了空旷的大地，贫瘠的沙土，还有远方郁郁葱葱的三座青黛高山，铜炉顶上，难得一遇的万里碧空。

最后是他。而一旦看见了他，就再也看不见旁的东西里奇。

那些青天碧水，明日就会化为乌有，地上风吹即扬的黄沙，百年后也会长出青草。海中礁石会在千磨万击下烟灭，石头做的房子住着住着，总有一日会倒塌。她自己还会长高长大，哪一天或许白发苍苍，或许化作土灰。

只有他不会变。

唇角噙笑，沉静柔和。

亘古不变，于世永存。

挺好。

她弯眸笑了，眼里有光不停地闪，亮得蓝天褪了色，中间一个浓墨重彩的身影定定不动。

明沁阳我赢啦。

她举起一只手，金镯璨璨明亮。

贺玄嗯。

贺玄苍白的指尖划过金环表面，又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举起来。两条手链上的蝴蝶撞在一起，声音脆亮亮的。

贺玄可是——你还欠了我法力。

明沁阳挑了挑眉，贺玄立刻轻笑道：

贺玄不必还了。

明沁阳眯着眼转了身，寻着了去往铜炉的方向，甩着手大步走去。

明沁阳走了走了，耽误这么久。

两人一路前行，沉默着走了些时候。

贺玄突然开口：

贺玄我很骄傲。

明沁阳眯着眼遥望铜炉方向，阳光透过浓密的睫毛，在她的瞳孔上化开一道道涟漪。晨风吹拂过耳畔，带来柳叶的柔声，晕开女孩唇角的淡淡笑意。这个清晨的一切，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