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夏夜并不怎么静,一声接一声的虫鸣交合起来,就把夜晚的寂静与冰冷完全地抹去了。
千仞雪蹲在草丛里。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唐三的阴影笼罩不到这里。
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千仞雪仔细侧耳听着,好虫的叫声从来都是与众不同。这是种闲来无聊的爱好,至少,能让千仞雪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人。
玩了这么久蟋蟀,冰雪聪明如她,早就学会了怎么在万虫齐鸣的嘈杂里,分辨出最浑厚的一声。但今天晚上运气有点差,“嚯嚯嚯嚯”响个没完没了,就是没有她想要的。
四更了,她最好赶紧回去,要不第二天肯定会被收拾。
拍拍身上的草叶和露水,千仞雪叹了口气,拎着空笼子往回走。
老神王小姑娘。
千仞雪我知道。
差不多走到武魂城的城墙根下,千仞雪站住脚,用不大但十分清晰的声音说:“阁下跟了这么久,也差不多该现身了吧?”
她的声线十分镇定,甚至还有一丝自信。
不管来者何人,她都不能慌。
在她身后不远的草丛里,忽然站起来一个高大的人影。那人上前两步,忽然跪下:“不愧是武魂殿的少主,在下自愧不如!”
这是,来投诚的?
千仞雪便淡淡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说着,她沿着城墙根,向前走去。
那人随后便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千仞雪走近城门,轻轻扣了两下。只见那扇门上忽然来了一道小门,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跟在后面的那人不禁长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千仞雪闪身进入,那人便跟了上来。
武魂城这两天戒严,不过当初修建时便考虑到有一些紧急事务需要出城处理的可能性,在大门上留了一道小门,只能从里面开,平时严丝合缝嵌在门上,竟也看不出来。
千仞雪走进去,只见一人闪出,鞠了一躬:“少主,收获如何?”
却是千弘杰。自从跟着少主去了趟天斗星罗,千弘杰就成了少主的亲信,反正少主让他干啥就干啥,当好忠实工具人。
“没东西。”千仞雪随意地答道。
“哦……这位是?”
“我捡的。”千仞雪平静地回答,“今天先让这家伙去你家,天亮了你带他来拜见我妈。”
“啊?”
千弘杰愣了一下,但是,工具人有工具人的自觉,他带着陌生人,回到了自己家的宅邸。
至于千仞雪,自然是一溜烟地溜回去了。
第二天,千弘杰便带着这个一言不发、遮着脸的陌生人免见教皇比比东。
“教皇冕下,此人……呃……”
糟了糟了,忘了问少主该怎么说了!
“到底什么事?”比比东一脸不耐烦,千寻疾现在被她剥削劳动力,她自己倒一下子闲起来了。把今天的一点活干完,好陪雪儿和娜娜。
“啊……呃……”
千弘杰结结巴巴,那陌生人却并不再保持沉默了,他上前两步,掀开兜帽,扑通一下跪下,用颤抖的声音说:“罪臣破之一族杨无双,拜见教皇冕下!”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杨无双?那不是破之一族族长杨无敌的弟弟吗?比比东皱起了眉,对千弘杰说:“你先退下吧。”
千弘杰行礼告退。
比比东转向阶下跪着的浑身发抖的年轻人,说:“我听说杨无敌的弟弟前不久在火灾中死了,怎么,你要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年轻人立刻掏出一块令牌:“这是当年晨老宗——昊天宗前前任宗主给予家父的令牌,请教皇冕下明鉴!”
比比东略一抬手,那令牌便飞到了她的手中,只见那令牌上刻着一个“晨”字。只是……
“来人!”
堂下鬼魅转出:“教皇冕下有何吩咐?”
“将此令牌送至大供奉处,请他辨认真假!”
“是!”
据说千道流和唐晨曾是好友,若此事是真,那么千道流自然能够看出这是不是真令牌。
供奉殿,千道流正在摸鱼。
“老鄂,你勿要太严了。”
千道流只穿背心裤衩,胡子、头发都扎了起来,手里拿着个扇子,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
身边是一样打扮的鄂徵,只是鄂徵手里还端了牙西瓜。
是的没错,这些平时看起来十分威严冷酷的爷爷们喜欢摸鱼!反正修为没法再进一步,不如颐养天年。
“老千,你不懂,棍棒底下出孝子。”
庭中大太阳下站着的正是鄂扬,他苦不堪言,举着一把石锁,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而且,他还要面对——
“别偷懒!”
鄂徵朝侄孙扔了粒瓜子——这可是98级封号斗罗扔出来的,鄂扬更加欲哭无泪了。
“别叫我老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供奉。”
鬼魅“飘”了过来。
“哦,是那只小鬼。比比东让你来做什么?”
虽然一副退休大爷的样子,千道流的威严半分不减。
鬼魅递上令牌:“教皇冕下请您辨别此物真假。”
千道流不以为意地接了过来,却在看清后猛然跳了起来:“唐晨,这是唐晨的令牌!怎么会在这里?”
“唐晨回来了?”金鳄斗罗放下瓜皮,同样阴郁地问。
鬼魅便把事情讲了一遍。
两位供奉静静听完,千道流才如释重负地坐了回去:“原来是这样。那么,你去告诉比比东,此物是真品!”
“是,大供奉!”
鬼魅回来复命;那年轻人已被叫了起来赐了座。不过他十分坐立不安,在比比东得到确切消息后才长舒一口气。不过,他还是一直发抖。
“那么,你真的是杨无双了?”比比东疑惑了,“你抖什么,害怕我么?”
“不,冕下。在下……在下只是……太过激动了。”
“哦,如何而来?”
于是,杨无双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是家父的老来子,兄长比我大二十多岁。我还小时,父亲便去世了。虽然我有令牌,但,兄长还是继承了族长之位。他永远把我当个小孩,当个浪荡子弟,如果我想做点什么,他就说我无能,让我不要管;如果我想学些什么,他就说我愚笨,学不好,没有天赋。我只好以酒解闷,他就说我是个只会喝酒的废物。族里人人都轻视我,所以我要证明自己!那昊天宗有什么好效忠的?我看杨无敌才是蠢才!教皇冕下,只要您给我材料,我就能配出世界上最凶险的毒药,就算是冰碧帝皇蝎的毒,我也能解。请教皇冕下给我个机会吧!”
说完,咚咚咚地磕头。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比比东无奈的挥手,“我武魂殿现在并不需要你的毒药。”
“现在不需要,将来未必!我杨无双定为武魂殿赴汤蹈火!”
杨无双急了。
比比东思考了一会儿。杨无双自焚脱身,与杨无敌关系定是不好。这也是可以利用之人……
“好吧,你若诚心来投,我武魂殿便真心待你。你先去找那位带你来的,他叫千弘杰,也是千家的子孙,你先在那里借宿,等我召唤吧。”
“谢教皇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