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拯救爸爸

那天，千仞雪被骂了个灰头土脸。

但是骂归骂，难道女儿就不养了吗？最终，千仞雪还是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只万年的光明神虎作魂环，只不过在回去的路上被絮叨了一路，千仞雪手帖裤缝规规矩矩地挨骂，心里却别提有多高兴了——上辈子，妈妈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紫、紫、黑，这种魂环配比——千道流趁四下无人，跑去天使之神的塑像前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伟大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奶奶，咱们家光复有望啦，雪儿的才能万中无一，感谢老祖宗保佑！

哎呀把老爷子高兴的，连胡子都亮了一倍，金鳄见他整日摇头晃脑尾巴都要上天了，再想想人家老千家那个孙女，回去就揪住自己的侄孙鄂扬就是一顿恨铁不成钢的演讲，鄂扬冤得都要六月飞雪了，人家少主的能力哪是咱们能比的呀？

千仞雪回来以后给邪月和焱炫耀，两个小男孩那是羡慕嫉妒恨但是又没得办法，胡列娜看看哥哥那个黄不拉叽可怜的单薄魂环，再看看千仞雪那光芒万丈的三魂环，顿时觉得哥哥好没用，更加坚定了跟着千仞雪的决心。

千仞雪没有抓住那只小兔子，稍微有些萎靡不振，但是更多的还是憎恨，这种情绪让她修炼更加刻苦，每天早上太阳刚冒了个尖就出去绕着武魂城墙根跑步，回来吃完早饭学理论，然后练剑，下午冥想修炼到天黑，然后再出去跑步。有时候连比比东都看不下去，拉着她让她休息休息。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今天，是胡列娜觉醒武魂的日子。

千仞雪帮邪月请了假，两人一起来陪小狐狸。少主在场主教自然不敢怠慢，也不在这些孩子面前耍威风了，规规矩矩地完成了任务。

胡列娜的武魂自然是妖狐，先天满魂力十级。此等天赋虽然比不上千仞雪和她妈那种冠绝天下的奇才，也是非常罕见，一等一的好了。比比东知道以后也很高兴，于是正式收胡列娜为徒。于是千仞雪送她回去，临分别时逗她：“你应该叫我师叔啦。”

胡列娜摇摇头：“你是老师的女儿，怎么什么时候比我高了个辈分呢？”

“哈哈，我是我妈的女儿没错，但我也是我爸的女儿。我爸是我妈的老师，你该不该叫我师叔？”

这句话，既是千仞雪对胡列娜说的，也是对身后不远的比比东说的。

千寻疾已经在追踪唐昊夫妻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离死不远了。

果然，比比东听见千仞雪的这句“无心之言”，神色不禁暗淡了很多。

孩子很懂事，知道爸爸妈妈关系不好，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千寻疾。今天只怕是忘乎所以，才说出来这么一句吧？

果然，血缘是无法斩断的么？

比比东额上忽然有一片黑紫色痕迹一闪而过，她痛苦地捂住太阳穴。又来了。

“呵呵呵呵……孩子，你的恨是无法消解的，杀吧，杀死你的仇人，吞噬他们……”

“闭嘴！我自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我不需要你的命令！”

“连我的神位都不要么？”

再一次的，那家伙诱惑道。

“如果成神的代价是杀了那孩子的话，我宁可不要这神位！”

“那千寻疾呢？千寻疾，你杀了他，吞噬他，总不会有问题吧？”

“我……”

“——妈妈？妈妈？”

比比东猛然回神，那家伙也在一瞬间隐去了气息。千仞雪蹦蹦跳跳地蹭到比比东身前，干净的蓝色里映出比比东的身影。

比比东痛苦地长叹一口气，把女儿揽入怀中。虽然一开始存了利用这孩子的想法，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这孩子早已走入她的心房，真正成了她的心头肉。这孩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延续了她血脉的存在，虽然这孩子的出生是她永远的仇恨，但是她做不到完全把亲生女儿当作陌生人甚至仇人……

“妈妈，你没事吧？”千仞雪担心地抱住母亲，心里则不动声色地冷笑。

罗刹神啊罗刹神，你没想到吧？等我成了神，第一个就要把你给净化了，省的你挑拨仇恨，惹事生非！

“没事。”待呼吸平稳后，她便松开了女儿。雪儿的一脸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担忧，看着早熟的女儿，比比东又要叹气了。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比比东用一种犹豫、不安地语气询问：“雪儿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妈妈和爸爸你必须要选一个，你要怎么办？”

“妈妈，我永远也不想这样选。我会努力修炼的，等我成为大陆最强者的时候，就不用选了，对吧？”

孩子一副害怕惶恐的样子。

“如果现在就让你选呢？”

“那我就去求爷爷，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强者！”

“爷爷会选爸爸的。”

“不会，我会求他的。”

比比东揉揉眉心，更头痛了。

不久后，千寻疾再次一脸憔悴的回来了，他告诉比比东，自己要去给她找第二武魂的第八魂环，说不定还可以再给她一块魂骨。然后他点了鬼斗罗和十名魂斗罗，就出发了。比比东没有送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男人弯腰曲背的背影。

他一如既往地穿着他那副该死的盔甲，看起来却累坏了。

千仞雪没有阻止。他们俩总要找个办法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楚了，赶紧做个了断。仇恨，只会越来越刻骨铭心。

再见到千寻疾已是一星期后，他伤痕累累，拖着武魂受损的鬼魅回来了。

毫无疑问，失败了。

看着父亲疲惫、苍白的面孔，千仞雪忍不住掉了眼泪。但她不敢大声哭，只好一个人坐在千寻疾的房间外面。

嗒嗒嗒，有人来了。千仞雪抬头一看，是母亲。

比比东手中端着一碗药。

千仞雪什么也没说，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妈妈。

比比东也没有说话，她端药的手微微发抖。

千寻疾受伤了，这无疑是她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这毒药也是她精心炼制而成，口尝无味，却会缓慢发作，让人在一个月后极其痛苦地死亡。

可是，她真该在孩子的面前杀死父亲吗？

罗刹神的蛊惑回荡在耳边，比比东端着药，只觉得有千斤重，但她还是咬咬牙，推开了房门。

千寻疾坐在床上，平静地看着她。见她来了，开口说：“你来了。”

“是，我来了。”

眼前的男子还是那么的英俊，六十九岁还像三十出头，只是几日没有整理，下巴颏上有些金色的胡茬。

比比东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并“不经意”地推远了些。

千寻疾看着她的动作，等比比东一转身，就突然抱住了她，同时，吻上她的唇。

比比东大惊失色，一时之间忘了挣扎。自她有了雪儿，这禽兽就再也没碰过她，现在他这是要做什么？

等她回过神，千寻疾已经松开了她。

“好了。”

千寻疾轻松地笑了。他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哪。这辈子值了。”

他的语气那么平和，甚至有些高兴。

门缝边的千仞雪自然认得这是什么。

死亡是一种平静的过程，死亡是平等的。

“你准备怎么杀我？”

“你——”

“毒药？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可是不够干净彻底啊。”

“你怎么——”

“快点动手，东儿。求你杀了我吧。”

“你怎么会——”

“我不想活啦，真的。我活够了。我的生存本就是一种不幸。快点了结我吧，死在你手上，我就心满意足了。”

“千寻疾！”

“怎么？你不想报仇吗？”

“我——”

“我占有了你，拆散你和玉小刚。是我告诉玉罗冕他的侄儿和女儿要结婚的消息。是我造成这一切的，你明白吧？所以快点，快点杀了我！我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你对雪儿很好，我也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给你。杀了我吧。”

“那件事……是你做的？”

“不知道是哪件我干过的混帐事，不过我认了。”

门缝边的千仞雪意识到救场的时候到了。

于是她赶在比比东做些什么之前推开门闯了进来，不假思索地给比比东跪下了。

“雪儿不知道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但雪儿求求母亲，饶了父亲吧！”

“雪儿，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没错没错，我只是和妈妈开玩笑而已啦。”

千寻疾笑盈盈地说。

“你骗人！”

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女儿冲他大喝一声。

“从小到大，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妈妈从来就不忙！妈妈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你除了逃避还会干什么！”

千寻疾愣住了。继而，他痛苦、绝望地大笑起来。

千仞雪还跪在比比东脚下：“我求您了，妈妈。父亲他罪不至死啊。我不想选，妈妈你等等雪儿好不好，等我以后成了大陆最强者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求求您等等我。我……”

“够了！”

比比东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一直挨在墙上，她失声痛哭。

“够了！够了！够了！”

千仞雪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

“我——我——”

“杀了他！吞噬他！”

“我——”

“杀了他！”

“我——”

比比东抱着头，秀丽的金发被揉得乱成一团。

千仞雪微微颤抖，千寻疾还在狂笑。

比比东痛苦无比，心如刀割。

自己难道真的要当着孩子的面杀害父亲么？

“我做不到！”比比东几乎是尖叫着说。

的确，千寻疾已经毁了她的一切，但也带给了她希望——女儿。小刚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知不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在围着女儿转。如果她真的杀了千寻疾，她连这唯一的一点东西也要失去了。

该死的，千寻疾就让他活着吧。他不是要死吗？我偏不满足他！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不见天日！

比比东把千仞雪拉起来，紧紧抱住。孩子都有些站不住了，很明显是腿跪麻了。

为了一个千寻疾，至于吗。

“我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

“雪儿需要一个父亲，仅此而已！”比比东咬着牙，一字一顿。

说完，她倒掉毒药，抱起千仞雪，离开了。

千寻疾看着母女二人离去的身影，泪涌如注，他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东儿！”

比比东走出很远，还能听见千寻疾痛苦绝望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