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齐衡

盛紘为家里的男孩请了私塾先生，命女孩子也去听着。家中只有昀兰年纪最小听不懂那些之乎者也，但在盛紘眼看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于是这次连不到三岁的昀兰也不能幸免，只是她可以在课上瞌睡，可以迟到早退而已。

每日下学昀兰都是被暮栀抱着回院子的，一来昀兰虽是成年人的思维，但耐不住身体还未满三岁，实在是瞌睡得很。但好在庄先生得了盛紘的消息，说那个小的只是送来熏陶熏陶而已，只要不捣乱，庄先生可以不用理会。

二来，庄先生讲的那些昀兰虽能听懂，但作为一个艺术生，这些还不如下午庄师娘的古琴课来得有趣。

昀兰的位置就挨着她六姐姐的位置，每次明兰见这个妹妹先是迷蒙了双眼，再是点起那个小脑袋，随后便倒在了书案上沉沉睡去，不由心生羡慕。

近来，京城里不大安分，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关于储位人选的争论已白热化，一个是没有儿子的三王爷，一个是仅有一个儿子的四王爷。而两边阵营各有各的说法，一个个在朝堂上引经据典，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庄先生今天讲到《孔子家语.曲礼公西赤问》，里面有一句‘公仪仲子嫡子死而立其弟’。由此让盛家的少爷姑娘们议论: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

那厢昀兰在梦里吐了个口水泡泡，这厢却是议论得不可开交。

长柏，如兰，长枫，墨兰四人辨得正热闹，双方势均力敌，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是暗潮涌动。一转眼看见悠哉悠哉的明兰，就急着让明兰表态。

就在明兰一筹莫展之际，她偏头看了眼自己的老乡……昀兰此时睡得正酣。

算了，还是指望自己吧。

明兰好一通举例辩解，才达到了两边都不得罪的效果，她再抬头看看刚刚睡醒，还有些发懵的昀兰，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处境这个小豆丁将来也是要面对的。

这时，屏风后走出一个少年，只见他身着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衣，腰束一条浅蓝色缀玉腰带，腰带上别了个滚蓝边月白色葫芦形荷包，上面缀着一颗闪亮的青蓝色碧玺珠子做饰扣，一头鸦羽般的乌发用玉冠松松扣住。

少年面若冠玉，双眸剪水，身姿挺拔俊秀，温润如玉。看着通身的气派，盛家儿女便知这少年的来头定是不小。

正当大家打量之际，昀兰终于清醒了一点，伸出小肉手揉了揉眼睛，软软糯糯地问道

昀兰啊……？下学了吗？

屋内寂静片刻，随后哄堂大笑，庄先生用手里的折扇指着昀兰，笑骂道

庄先生你个小鬼，都睡了半天了，还想着回去继续睡不成？

昀兰有些茫然地环视四周，她挠头，看看日晷是该下学了啊，她没说错啊。屋子里的众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她，长柏和庄先生俱是慈祥的笑，墨兰眼里却是带了不屑，如兰笑得用书挡住了脸，耳朵都涨红了。站在一旁的明兰也笑，眉目盈盈，以昀兰二十几年颜狗的眼光来看真真好一个美人胚子。

看着看着，昀兰发现屋子里好像多了一个人，她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一瞬间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好一个翩翩美少年……昀兰心里此刻只想说一句:我靠！那些什么形容美的词语诗句都不如这一句能表达昀兰的震惊……

那少年的目光也落在了昀兰的身上，只觉得那小小的一团很是好玩。

庄先生元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昀兰瞬间警钟大作，这家伙是齐衡！作为一个知道剧本的人，她看这位美少年的眼神多了点戒备和同情。又看了看她六姐姐，也面露同情……

齐衡走到庄先生案前，拱手而拜，解释了自己行为。庄先生又将齐衡引荐给盛家儿女。

齐衡，字元若，现任盐使司转运使的独子，父亲是齐国公府的次子，母亲是襄阳候独女，圣上钦封的平宁郡主，满门显贵。

昀兰歪着头，得知他便是齐衡后，就对这位少年提不起兴趣来了，只想着何时下学。

齐衡一一认识了在场的诸位，认到昀兰时，却是多看了两眼。

盛长柏那是我九妹妹，唤做昀兰，昀，日光者也。

齐衡笑道

齐衡九妹妹这名字好，倒是与六妹妹的“明”字雁行有序了！

昀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被这哥们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好在她年纪小，原也不用说什么。

盛长柏九妹妹还未满三岁，便被父亲提来了书斋，所以总是恹恹的。

齐衡看着昀兰带些怨念的双眼，却是笑得很开心，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齐衡已经走到了昀兰身边，一把抱起了她。

昀兰瞪着一双杏眼，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扑棱，但没扑棱两下便被一只胳膊禁锢住了。齐衡一只手挽着她的两条小腿，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抱在怀中，而那张帅脸就近在咫尺。

长柏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微变，看昀兰那样子却是要哭……长柏走上前从齐衡怀里抱走了昀兰。

盛长柏九妹妹颇为压手，还是我来吧。

昀兰？

颇为……压手？

这是在说自己胖？

但昀兰看看比自己大了十一岁的大哥哥心里还是感激的，不由伸出两条短手挽住了哥哥的脖子。

齐衡也不恼，只是笑着

齐衡盛兄好福气，能有这样机灵的妹妹。

众人调笑了一番，终于下学了！

长柏将昀兰放下来，昀兰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出去找暮栀，赶紧回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