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

张起灵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沉默下来，清澈深邃的眸中不知道酝酿着什么情绪，谁也看不懂。

他突然动了，整个人快步向下跑去。

少女见他回也不回一句就跑了，也急着跟着跑了下去，随后是胖子和吴邪。

水池底下的雾气在不断的上升，能见度急剧下降，四人的身影逐渐被浓密的雾气淹没。

能见度实在太低，再加上青年的步伐快而大，一下子把清翊甩出去好远，从之前能看见手电的光亮到现在完全看不见了。

她现在是处在一片云雾缭绕之中，前后左右都只能看出去半米不到。

少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这种能看见有又看不完全的感觉，比在绝对黑暗里还难受。

再加上她修行不够，风后奇门的造诣远不如王也，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再次发动风后奇门了。

又往前走了没几步，她突然感到脚下一凉，能听到自己脚踩到积水的声音，想必是踩进了水里。

她在池底缓缓抬腿，趟水向前走着，一边向上头低声喊道：“吴邪，胖子，我这里到底了。”

清翊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发现这里已经几乎是雾气的中心了，能见度非常低。

地底上坑坑洼洼的，都是碗口大小的坑，在这里走路要极度小心，不然没准就会掉进坑里。

少女微蹙着眉头，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两个脚步声，对身后轻声说道：“注意脚下。”

“好嘞，你俩跟紧我。”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胖子晃着手电从雾里钻出来，走到了清翊身边，身后还跟着吴邪。

张起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水雾深处，清翊对墓里的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只好和吴邪一起乖乖地跟在胖子身后趟水。

走了几步突然看到前面出现了几个黑色的轮廓，不知道什么东西，走得近了才能看出这是四只半人多高的石猴。

这是沉在池塘底下用来辟邪的定海石猴，出现在这里也算正常，三人放下心来继续往里走。

又往里走了几步，只见四只石猴中间树着一块二米多高的青冈石碑，原本消失的青年此时正在石碑前打着手电仔细看。

这石碑正面光秃秃的，被打磨得异常光亮，几乎像一块玉一样，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

吴邪走过去打量着石碑前面基石上镌刻的几行小楷，清翊和胖子都看不懂。

但看张起灵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跟他们解释，只好问吴邪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这几句话就是告诉我们，墓的主人修建了一个天宫，通往天宫的门就在这石碑里面，如果和你有缘，这门就会打开，你走这门啊，就可以上天了。”善良的吴邪小天使尽职尽责地向两人解释道。

胖子伸长脖子看了看这石碑，说道：“有个屁的门啊。”

在一旁默默听着吴邪胖子讨论的少女侧头去看张起灵。

只见青年的脸色很不好，眼神一直盯着这块石碑不放，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突然青年走向池壁角落，随地坐下，双眼呆呆放空地看着前方。

清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

清冷眉眼上常年缭绕的寒气不再，淡然如水的神色也已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灰死的近乎绝望的眼神，使得青年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小哥，怎么了？”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的少女小跑过去，在他面前单膝蹲下，让视线与他平齐。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青年麻木地掀起眸子看向她，长睫轻颤着，用一种让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这时吴邪和胖子也走了过来，关切地看向青年。

张起灵语气平缓，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叙述了当年发生的事。

这个总是能冷冰冰，淡然出尘的青年，此刻黑眸中鲜少地流露出几分无措。

“小哥。”

闻言，青年抬眸，直直撞入了少女如月般清澈的浅色眼眸，她眉宇间的清冷尽散，眼底满满的都是他与温柔。

“记忆，我陪你找。”清翊也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她一瞬不眨地盯着青年，掀唇定定地说出这几个字。

青年的瞳孔颤了颤，形状漂亮的薄色唇瓣微微动了动，墨色刘海垂下遮住冷峻眉眼。

看着青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清翊莫名有些心疼。

他向来不喜不悲，旁观过世间百态，以人类的身躯背负沉重的使命，历经比死亡还痛苦千百倍的命运，最终却仍能以温柔善待世界。

他愿意告诉所有他想保护的人，他在。

以前在武当山上的时候，清翊总是调侃王也脾气好，圆滑世故而又平易近人，活得像个超脱世俗的仙人。

但现在她好像对神明有了新的定义，有一个人，不是神明而胜似神明。

这个人，不仅是所有人的守护神，也是她的尘缘…

“我会一直陪你，直到生命尽头。”少女低垂着清隽眉眼，沉吟一会重新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句道。

十七岁的年纪，不算大，甚至说还是个小女孩。

少女于花季年华之时，向青年许下了陪伴一生的沉重誓言。

这句誓言无关风月，不论朝夕。

话语有些露骨，但却没有丝毫暧昧气息，眸中闪烁着的是与她年纪不符的坚毅。

纵然是冷心冷情的张起灵，也被少女这句话动摇了。

低着头的青年身体一僵，暗处眼睫轻颤，心尖湖泊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石子，涟漪荡起久久无法平息。

两人从初识到现在，种种过往在脑海中回放盘旋。

在他割破手掌放血后，二话不说替他包扎的是她。

在他出事时，震怒想斩杀白毛旱魃的是她。

在他情绪不对时，第一个跑过来的是她。

其实他真的不擅长与人交往，比起吵闹，他一直都更能感知到安静陪在他身边的人的存在。

张起灵孑然一身行走于漫长岁月之中，看惯生老病死，看淡人心险恶。

事实上他的追求者很多，大多数都是被他救过的九门后辈、一起下过墓的姑娘。

他根本分不清她们喜欢的是他的实力还是他这个人，也没兴趣知道。

张起灵见过太多这种年轻怀春的小姑娘，冲着他这幅皮囊和强大实力而来。

前前后后数不清多少人对他说过喜欢。

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一句，我陪你。

青年终于抬起头看向她，幽深黑眸与浅色眸子发生无言的碰撞。

他深邃的目光盯了她将近一分钟，少女突然被看得有些慌张无措。

清翊正想站起身，就听到一句在这池底几乎轻到可以忽略的声音响起。

“好。”

阴狗小哥动心太难写啦😭剧透一下，在终极笔记那卷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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