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霖安城，大雨瓢泼，火药库。

方天雷万万没有想到，防守严密的霖安城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就败了。董道辅大军已经包围了火药库，除了霸刀营残部逃出城外，城中贼寇几乎被全歼。而他依靠的火药也被雨水浸湿，无用武之地。

“宁毅！”方天雷咬牙切齿到“我绝不会放过你。”

“圣公，朝廷的军队已经把这里包围了，眼下火药也不能用了，我带兄弟冲杀出去，给您杀出一条血路来，您赶紧突围吧”身旁的郑标倒是忠心耿耿的提醒道。“方天雷，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即便你的手下愿意为你牺牲，现下你们也很难突围出去，不如缴械投降，我家相公看在你是西瓜姑娘义父的情分上，一定会为你求情，从轻发落的。”方天雷看着跪坐在旁边的苏檀儿，虽然她被缚着双手，两把钢刀架在脖子上，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害怕，眼神不卑不亢，甚至充满了同情。方天雷看着苏檀儿的眼神，沉默不语。就是这对夫妻从中作梗，才使得自己的计划全部毁于一旦，城池丢失事小，完不成太师的任务，他和手下的弟兄包括自己视若己出的刘西瓜可能都会遭到报复，他还没有来的急有所动作，身边的郑标先一步上前，给了苏檀儿一耳光。

“妈的，就是你们这对贼夫妻，才导致我们失败的，老子宰了你。”郑标抓着苏檀儿的头发，把刀压在苏檀儿的脖颈上。檀儿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郑标，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倔强的不让她流出来。“好了，放开她吧，我们能不能突围出去还要仰仗这位苏小姐，毕竟她的夫君还是很爱她的，我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指望苏小姐了。”方天雷示意郑标松开苏檀儿，郑标迟疑了一下还是愤愤的放开了手。方天雷蹲下身去，看着苏檀儿的脸，微微一笑“走吧，苏小姐，跟我一起见见你的夫君，霸刀营的好军师——宁毅。”苏檀儿看着嘴上笑着眼神里带着杀气的方天雷，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看来今天很难善了。”她暗中思索道。

方天雷粗鲁的拉起苏檀儿，从身后环住苏檀儿并用贴身匕首架在檀儿的脖颈上。将身体藏在檀儿身后，慢慢的走向门口，他知道宁毅有一把火铳，从旁边挟持苏檀儿，很有可能被宁毅趁机打中，苏檀儿是他们最后的护身符，他不想在没谈拢之前就被宁毅爆了脑袋。

门外全部都是朝廷的人马，弓箭手严阵以待对着门口，不管谁出来，只待董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出来的人乱箭射死。宁毅跟董将军站在刀盾兵的身后，一个时辰前，他刚把刘西瓜和陈凡送出城去，回来就马上回到檀儿隐藏的别院，然而看到的是受了重伤的老梗和哭成泪人的小婵。然后他就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檀儿被方天雷抓走了！“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救下了老梗，檀儿却被抓走了，到底还要重来几次！到底还要我怎样！我要怎么才能救下所有人！”这是他的秘密，除了穿越而来以外最大的秘密。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却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门开了，方天雷挟持着苏檀儿走了出来，宁毅看到平日精心呵护的檀儿，放在心尖的人儿，就这样被方天雷生拉硬拽的走出来，右脸还有一丝微肿，在雨水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一股业火从脚底直冲脑门，他举着火铳对准方天雷怒喊到“方天雷！有本事你跟我比划比划，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方天雷啐了一口雨水对宁毅喊到“宁毅！今日是你赢了，但是我也没输。你不是很爱你的娘子吗，今日我们就来做个交易。你让董道辅带兵撤出霖安并发誓不在攻打霖安，待他们出城后我就放你娘子跟你团聚，不然我就划开她的喉咙，然后引爆这里的火药咱们同归于尽。”

“你少放屁了，火药遇水就失效，我找人捅漏了屋顶，里面的火药早就没用了，你赶紧放了我娘子，然后缴械投降，我看在西瓜的份上，会向皇上求情免除你们死罪的。”宁毅反唇相讥道。

“角落里还有一箱火药没有进水，我得感谢老天爷没有做绝，你们不信就打过来试试，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娘子吗？”说罢方天雷用匕首压紧了檀儿的肌肤，锋利的匕首瞬间逼迫了皮肤，猩红的血珠立马涌了出来，又被雨水稀释，染红了檀儿的衣衫。

宁毅的睁大眼睛，本来单手持枪的他换成了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他浑身发抖，连带着火铳也不停的抖动，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火气。他大骂道“你敢！檀儿跟此事毫无瓜葛，她是无辜的，她做错了什么？你放了她！”“那西瓜就有罪吗？！她那么爱你，为了救你跟你成亲，她又做错了什么！”方天雷也被激出了真火。

“檀儿没错，西瓜也没错，我已经把西瓜和陈凡放出城了，城中其余贼寇都已伏诛董将军就算退兵你们也无力守住城池。况且你用檀儿威胁不了董将军，你把檀儿放了。我是密侦司的掌事人，我做你的人质，我答应你，带你去找西瓜，你们可以安全的离开霖安。”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别无选择，在拖着对你和你的兄弟没有好处。”

董道辅在旁边听着本不想插嘴，但听到宁毅放走了霸刀营的人还要做人质放走方天雷时，还是忍不住低声质问宁毅“宁老弟，你放走几个贼人我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贼首方天雷我们必须要抓住，才能逼问出幕后黑手，你放走他，我没法向秦老交代啊，我们可以围住此地，方天雷拿苏小姐当筹码一定不会杀了她的。僵持对我们有利，你已经是密侦司的人了，你也要为密侦司考虑考虑，不要中了方天雷的陷阱啊。”

宁毅很想说密侦司的事还不及檀儿的头发丝重要，但是此时不能激化矛盾。“我自有安排，你放心方天雷逃不出去，我娘子身子骨弱，再待在敌寇手里还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欺辱，我不能拿她冒险。你放心我不会轻易中他的陷阱，出城后我会留下记号，你们派人跟着，还能抓到方天雷。”

“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顾及苏小姐的感受，既然宁老弟有办法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苏檀儿看着宁毅要替自己当人质，替自己涉险，心里是甜蜜的。但是相公跟着贼寇走了，肯定是九死一生，即便有刘西瓜的情意在，也难保不会发生危险。他的相公是要做大事之人，怎么能折在贼寇手里。念及此处她不愿相公为了她放弃理想，虽然她的身体在颤抖，但是内心却坚定起来。“相公，大丈夫在世，本该有所作为，更何况我一直觉得，相公，不应该只做一个赘婿，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你不必顾及檀儿，檀儿跟你相遇，成婚，相知，约下厮守一生就以满足。我已经与相公和离，待檀儿走后，你也可以无牵无挂的完成你的理想，你的大业。霖安是我的家乡，我看到她被贼寇侵占，看到霖安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看到贼寇的恶行。相公不可为我一人而放贼寇归山，使霖安或其他城镇再次被贼寇侵占。”

方天雷听着檀儿的话，皱着眉头，刚准备说些什么，身边的郑标就听不下去了，扬起手准备再给檀儿一耳光。

“砰！”一声巨响，宁毅果断开枪，打中了郑标左肩，郑标倒在地上。“我说了我会跟你们出城，出城后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们再敢动檀儿一根头发，我要你狗命。”说罢宁毅走出阵列向着火药库走去。

“我来了，你们把檀儿放了，我跟你们走。”宁毅走到离方天雷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继续说道“你们别耍手段，如果想把我二人都抓为人质我手里的火铳先打你脑袋，后面的弓箭手会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射成筛子。”宁毅暗中思索，方天雷手下只有这十几人，而西瓜的霸刀营还有二三十人，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但是生命不会遭到威胁，况且他会沿路留下记号，他师傅陆红提也会暗中保护自己，即使没有抓到方天雷凭借自己的急智也当全身而退，此间事后要尽快从江宁搬家，防止方天雷报复，最好去武都，哪里治安最好。

方天雷微微一笑松开了苏檀儿“我方天雷也说到做到，我也不稀罕用女人来做人质，你放心，如果我跟西瓜都没事，我会放你离开，但下次再碰到我绝不手软。对了，我放你娘子回去，你把火铳丢过来。”方天雷暗中思索，我不出手，但我的手下会不会放过你我就不管了。

突然一声惊雷，二人不知是在暗中思索，还是被雷声影响，他们都没有发现旁边的郑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他满眼通红，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宁毅，我杀了你！”郑标举枪便刺。

当宁毅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他下意识的举起火铳便射。

“砰！”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只有皮肤被刺破的点点阵痛，宁毅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檀儿，长枪轻易的刺穿她单薄的身体，余势不减的刺破了宁毅皮肤。而郑标的眉心镶进了一颗弹丸，他倒下去的时候没有松开手里的长枪，顺势带出了檀儿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宁毅和苏檀儿脚下的土地。又一声惊雷，掩盖了董道辅将军的命令，但是手下的官兵都似乎听到了命令“杀了这群贼寇！”

雨更大了，却没有冲淡二人脚下的血迹。宁毅拼命按住檀儿的伤口，大声的哭喊着什么，但是血还是不断的涌出。

“大夫！董将军快帮我找霖安城里所有的大夫！”宁毅撕心裂肺的声音压住了滔天的喊杀声，董将军制服了所有的贼寇马上排手下人立马去找大夫，可是所有人都明白，霖安城中兵荒马乱，能不能找到大夫不说，即使找到了，苏檀儿恐怕也坚持不到大夫来到了。

“檀儿！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替我挡枪，为什么啊！”宁毅紧紧的抱着檀儿，眼泪鼻涕雨水全部混在一起。

“因为我爱你啊，相公，檀儿不怕死，檀儿不想相公受到伤害。”苏檀儿回光返照说出了最后几句话“相公，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走了之后，我名下的财产全部都交于你，你可以去完成你的理想，让武朝成为天下太平的盛世，不要再让像你我这样势均力敌的爱情消逝于战火之中了。最后……宁毅……你再吻一下檀儿吧……檀儿想带着你的爱……”苏檀儿还没有断断续续的说出最后的遗言，宁毅便深情的吻在了檀儿的唇间。宁毅用舌头撬开了檀儿的嘴，口腔里充满了檀儿最后的爱意。血的腥，泪的咸，雨的涩。这是檀儿最后感觉“感觉……甚好！”这是檀儿最后的念头，随后她就闭上了眼。

宁毅忘情的吻着，直到檀儿的手臂从他的腰间滑落，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恢复清明，“势均力敌的爱吗？不，你不知道我爱你爱的有多深啊，檀儿。”宁毅说着拿起火铳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又失败了啊，没关系，下次，檀儿，下次我会把你，老梗，小婵，二房都活着，平安的带回江宁。”宁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扣动了扳机。

“砰！”熟悉的剧痛席卷全身。“檀儿我必将你带回！”这是宁毅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风起云卷，时光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