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顾苍岚的生日在冬月十四，今年虽然不是什么整岁数，却也颇有些特别。顾夜白说，过了这个生日，他就满十七了，算是能挑门立事的大，人了，以后可不能再事事都靠着顾夜辉。这话叫顾苍岚心里多少有点沉甸甸起来，毕竟他深知商场如战场，一- 步踏错步步错，必须事事留心处处在意。好在他早就见过父亲早出晚归的样子，现在又有顾夜白在身边，凡事还能指点他一二，暂时还不必那么担心成家立业的事。

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顾夜白对这些日子又格外敏感，顾苍岚的生日过了好像没几天，就在张罗着准备过年了。云怀瑾正是最卖座的年纪，扮相又俊俏，只是缺了些历练，上了台便总有些怯怯的。许淮正头疼，就有人来找堂会，便带着云怀瑾去找顾夜白。

顾夜白有心锤炼顾苍岚，便把茶园的事情能交的悉数交给他去办，自己坐在小楼上的雅间里，安安闲闲去吞云吐雾。一听门响，回头见是许淮，下意识地便把烟袋往袖子里藏，倒把他给看愣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爷抽烟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是做什么?”“嗯.... .'那天给顾苍岚过生日时，许淮说现在这里小孩子不少，烟要是能少抽还是少点的好。顾夜白当时满口答应，也确实大半个月没碰这烟袋,今天心里实在如千百蚂蚁咬着，才特意躲到这小楼_上来过嘴瘾，结果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先进来罢。

顾夜白虽然知道许淮并不会管他这些，也不是特意来抓这件事的，还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岔开话题让许淮进来，这才发现他把云怀瑾也带来了。

“许老板，.....

“二爷，有人来找堂会。”

“园子里的事情，现在是岚儿管。”

“那家只下了帖子没点角儿，我想让小十六去,二爷您看.....”

顾夜白看着许淮，眼神变了变，好像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嗯，这孩子也该锻炼锻炼。"

许淮闻言一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扶着云怀瑾的肩膀，声音慢悠悠的，语气和表情却很严肃:

“小十六，有些话，师哥以前没跟你说过。”“师哥你说。”

“什么戏我们都要会，但不能什么戏都唱，这话你一定要记着。”

“师哥，为什么?我不明白.. ."

“还记得小时候你十三哥教你的粉戏么?”“记得。

“那些戏是拿来练功夫的，在外头不能唱，给多少钱挨多少说都不能唱。”

“为什么?”

“那些戏唱多了，你就唱不好戏了。”

云怀瑾明显听得有些不明白，不过也知道这里真正说了算的是顾夜白，便抬起头去看他，却发现那端着烟袋的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许淮，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来一出《画春园》!”“几位爷，换一出罢。“我加钱，唱不唱?”

“我不会这出。”“一百大洋!”

“我不会。'

“来人啊!把他那些衣裳都给老子烧了!”“不....

“那你就给老子唱!”“我不会!”

“好好好... .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刚才许淮提起粉戏，这些话就在顾夜白的耳朵里一圈一圈地转，就是因为那一出点了却没唱的《画春园》，他和许淮才有了现在的缘分。虽然五年来许淮在他面前总是精致的，顾夜白却总也忘不了那天被打得满口鲜血遍体鳞伤,还拼命拦着不让那些人冲进后台祸害戏服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