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

皇后大殿中，众位外臣命妇给皇后见礼。皇后也普通之前一样，说着漂亮的场面话：“诸位大人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这是因为夫人们在府上安定内宅的功不可没，只有守好家庭，各位大人才能全心全意的辅佐圣上。在此本宫替陛下谢过诸位夫人。”

“娘娘言重了。”宁国公夫人道，“此乃妾身们的本职所在。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做不到治国平天下，也就只能帮他们管好家庭，让他们在外办事能放心。”

“宁国公夫人说的是。”皇后点头赞道。

“也就宁国公能得圣心，家中子弟出将入相，咱们定国公府可没这样的好运。”定国公夫人幽幽道。

“定国公乃高远之人，一心求仙问道不理俗事，远远比我们这些凡尘中人更加洒脱。”皇后道。

“他倒是洒脱了，一家老小却没办法洒脱。”定国公夫人笑道，“等过些时候，世子成亲了，府上又多了吃饭的人，正愁揭不开锅呢。”

此话一出，众位夫人都面上尴尬。这定国公夫人陈氏乃是续弦，当初是由通房丫鬟抬为正夫人。众人只知道她多少有些不上台面，却不想如此无脑无礼，当着皇后和诸位夫人的面什么话都敢说。

将军夫人听了她的话，更是气得发抖。先国公夫人去了才不到一年，陈氏就被抬为正室，这已经是对先夫人的大不敬了。她做通房时生的儿子忽然间也成了嫡子，让世子地位尴尬。本想看在先夫人和世子的面子上将司大小姐嫁过去，如今她说这话又是对未来的世子夫人明晃晃的恶意。如此粗鄙之人，怎配当司家大小姐的婆母！

这还没嫁过去就要被这样讽刺，等嫁过去良玉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皇后也愣了一瞬，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当国公夫人。她虽不喜谢岱，但也不想风光霁月的定国公居然会有这样粗俗不堪的夫人。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夫人说笑了。”

“皇后娘娘，妾身可没有说笑。咱们定国公府上的世子如今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听说前些日子他还帮陛下平定了京外的山贼，想来也是有些才干的，却不愿帮他老子做事，还动不动就忤逆国公。就拿他的婚事来说，儿女婚事自然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同给他选好了我娘家妹妹的女儿，可人家看不上啊，嫌弃我这继母的出身不好，非要娶别人。哎呦，可把我和国公气的。”她说着伸手抚胸，“咱们都是宠孩子的人，还能害他不成？他要娶别人就娶别人吧，咱们也顺着他，哪想到还要再等三年。他弟弟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等他三年后成亲，京中的好女孩都被挑走了，他只为他自己考虑，可没想过他弟弟！”

“定国公夫人这话不是怪国公世子，是在怪我们司家不识抬举了！”将军夫人冷笑道，“怪我们家坏了你们的好事，怪我们不识好歹，非要巴着国公府了？”

“将军夫人莫要动气，你不理她便是了。”安远侯夫人劝道，“她就是个上不来台面的。”

“若只是说我也就罢了，你听听刚才的话，明显是怪罪大将军殉国走的不是时候，司家女儿要守孝误了他儿子的好事！”将军夫人怒不可遏，“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是贪图你国公府荣华富贵之徒，我们不攀您的高枝了，同世子的婚约，不要也罢！”

“将军夫人可不能说气话。”其余的贵妇人都劝道。

“母亲三思啊，玉妹妹心悦谢世子，母亲可不要因为一时生气坏了妹妹的婚事。”少夫人也劝道。

“这不是气话！”蒋氏冷笑，指着定国公夫人喝道，“一想到我家良玉将来会叫你这样的人为婆母，会给你奉茶，在你面前卑躬屈膝，被你立规矩，我就觉得恶心！如此更好，不坏你儿子的前程，也不让我女儿受你这种人的侮辱！”

众人听了也知不好劝了，看到发生这样的事，皇后也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罢了，你们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将军夫人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少夫人跟在身后被人拦住：“好好劝劝你婆婆，不要为了这样的人生气。”

少夫人连连点头，刚出大殿又想起还没有同皇后娘娘说去丝雨宫的事，又转身回去，一回大殿就听到定国公夫人在说：“她得瑟什么呀？她家男人都死绝了，得到一个忠勇伯的空名有什么用？有人继承吗？原先大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我都还想着和司家联姻，现在娶司家小姐还有用吗？”

刘氏听了只觉得心火上窜，腿都站不稳，小腹一阵阵的痛。她不曾想过人心居然可以坏成这样，能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说出这般侮辱伤人的话。将军父子战死沙场，以身殉国，自此司家长房人丁凋零。忠勇二字是陛下对她司家男儿的褒奖，而如今这两字在定国公夫人的嘴中竟如此的讽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种人怎配为人！

少夫人的心脏狂跳，手脚冰凉。她哆嗦着上前想要和她理论，奈何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小腹处的疼痛加剧，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头上滚落，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也像是有尖利的哨子在吹响。

“司家少夫人，你怎么了？”她附近的阜阳伯夫人看到她不对劲，忙伸手想扶她一把，却不想刚伸出手她便栽倒在地。阜阳伯夫人吓得大叫一声，众人的目光被她吸引过来。

只见司家少夫人刘氏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然后慢慢的，小腹下氤氲出一摊猩红的血迹。

“快，传太医！”